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辈
陆晴曛潇洒地领着车队出城,留下怡婷和秋霜整顿陆府剩下的下人和用武,好封府静候它的新主人。原本一切顺利的话,她们封府后就会带着挑好的丫头和护院回到武鸣王府,可暗卫赶回来说杨可和苗仟丢了,她们又里里外外地把陆府搜了一遍,直到陆晴曛回来还是没有找到。
陆晴曛跟着齐子安回到武鸣王府大门,让他先回齐府治伤,自己转身就上了马背,朝着陆府直来,一进门就提着马鞭气势汹汹地走进内院。看到怡婷后,先问:“秋霜还没回来?”见怡婷摇摇头,她又问,“重新搜遍了,还是不见?”
怡婷也很是苦恼,谁会料到这两个小娃娃会整出这种幺蛾子:“确实是我亲自送上马车的,只不过后来人太多,也没人留意发生了什么。”
陆晴曛皱着眉,把马鞭给了怡婷,先是去了安置杨可和苗仟和厢房,再是去了自己屋子。她高声叫唤着,也不见有人出来,原本还以为她们只是藏着不见人,如今倒真的担忧是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一个地方没去找。”怡婷突然想到了什么,“厨房。”
陆晴曛无奈地跟着怡婷来到厨房,里面除了置物架和瓦罐,也不见得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目两人的目光锁定在那口大大的酱菜缸,陆晴曛无奈地笑出一声,伸手揭开了盖子,果不其然,杨可正蜷缩着猫在里面,白净的衣服已经被酱汁染透,就连肥嘟嘟的脸蛋也留有不成规则的酱汁印,活像一颗没有被腌透的小白菜。
“苗仟呢?”陆晴曛看着眼前被染得不成样子的杨可,没办法动怒,只得捏着她圆滚滚的脸蛋问道。
杨可见是陆晴曛来找她,自知已经逃过被送走的命运,得意地指着灶台道:“她爬不上来。”
怡婷笑得连连摇头,弯着腰就逗弄道:“再不出来,小姐可走了。”
苗仟过了年就已经四岁了,麻溜地就爬了出来,样子比杨可还要滑稽,脸上全是锅底灰不说,衣服像是还趁着灶灰是滚烫的时候就躲进去,被烫坏了不少,她眼泪哗哗地流着,竟是一声不吭。
陆晴曛也不管自己的白狐斗篷会被酱汁染色,一把就从酱菜缸里把人抱了出来,苗仟也直接跃过怡婷,抱着陆晴曛的大腿就是不撒手。好好的白狐斗篷,看样子是不能要了,陆晴曛无奈地叹气出声,望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眼睛却是天下最纯净的,她巧舌如簧,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可胆大,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出的馊主意,定是趁主事都在上供作礼,带着苗仟就下了马车,藏在人群中,趁着场面混乱又钻进了陆府。早上文远巷人头攒动,谁会低头注意脚下游走的两只小人?
杨可已被陆晴曛抱在怀里,她挠着脑袋哭着道:“是不是小姐不要我们了?”
“不是不要,是你们先跟着我母亲到淮安等我,淮安知道吗?”
小孩子哪里知道远方到底有多远,更加不知道淮安离京都有多远,在她们眼里,只有再也见不到陆晴曛这个观念,她们知道一旦离开,就见不到这人了。
“可是我们不想走。”
陆晴曛从没问过两个小孩的意见,只觉得她们应该在陆府生活得不错,看样子也很喜欢沈知清,也就默认她们愿意跟着母亲去淮安的。可她们从小就是在动荡与不安中长大,最擅长捕捉信息,通过察言观色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下意识就觉得她们又被抛弃了,难以想见这些日子她们是在怎么样的担忧下度过的。
“沈伯母很好,可我们总是见不到你。”
苗仟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少遭遇太多变故,被救出来后总是话很少,如今也仰头补充道:“只在门缝偷看过!”
陆晴曛突然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自己把人丢到陆家就不管了?她们被沈知清安放在深院,生怕别人察觉。陆晴曛回来过好几次陆府,可每次都是忙得脚不着地,也没在家睡上几个安稳觉又去了北地这么久,好不容易过年得闲,又开始张罗陆之林离京和孟青进京的事,还当真没去瞧上一眼。
她心虚地回头看向怡婷,只见怡婷也撇开了目光,她也心虚了。事情太多,她们都没把两只小人记起来。也没有去关心一下她们心中的想法,把人交给沈知清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既然自己不占理,她便问:“那你们再呆着这大宅院一段日子可好?过些日子,我就能把你姐姐接出来了。”
两只小人把头摇成拨浪鼓,抢声道:“就跟着你。”
陆晴曛皱着眉头疼道:“我那院子可小了,还得寄人篱下……”
“不管,就跟着你!”
小孩不讲理起来是真的不讲理,陆晴曛只觉得头大,思来想去,还是叹气道:“那你们都要听话,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就真的不要你们了,明白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苗仟更是泪水都没停过,抬着头望着陆晴曛,伸出两只手臂也要抱。对陆晴曛来说,抱一个已经算是吃力,但还是弯下腰来一手抱着一个,咬着牙道:“怡婷,快去烧热水……”
怡婷捂着嘴偷笑着跑走了,留着陆晴曛一个人把杨可和苗仟运到后院。只不过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因为陆晴曛大了孟青一个辈分,才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显得和同龄人格格不入。
而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嘴硬心软,最是珍重自己所拥有的情谊,总是尽可能去包容身边所有人,总是尽自己能力去成全身边的人,生怕对不起别人对她的好,陆晴曛就是这样的人。
陆之林老来得女,自然是陆府的金贵小姐,对于孟家来说,陆之林的爱女都和孟维的小孙子同岁,更是宠爱有加,连带着无念山庄所有人都以她为尊。若是换了旁人,定会恃宠生骄,可偏偏陆晴曛是陆之林和沈知清的女儿,她懂圣贤大道,也懂体恤她人。
她在夹缝中存活下来的陆府中长大,看惯了京都的风云诡谲与人间冷暖,又受孟家放浪形骸的家风熏陶,对许多事情都能做到不拘一格,不像京都娇小姐那般骄矜。
冷面佛心,这才是陆晴曛最贴切的形容词。
她能下令屠杀暗门的人,眼睁睁看那些人因为自己的命令倒下,她也能顾及身边所有人的情绪,对得起所有人待她的信任与付出,只要她认下了这份情谊,她也就背起了这人的一生,就连顺手搭救的杨可和苗仟也不例外。
这或许才是她明明只有十七岁,却看起来像是同龄人长辈的原因吧……
冷面佛心的清冷美人,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大写的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