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秋鸿
烛芯爆裂，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陆晴曛这才回过神来，反问道：“叶从云？”
她已将画轴展开，借着烛光才瞧清楚画中人。
墨衣黑靴高坐骏马之上，宽大的雪狐斗篷罩着画中人，更衬托出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去珉州时，陆晴曛和孟青是乔装打扮过的，所以她只看到眉眼时，还以为是另一个人。
萧庚辰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她的举动：“是他。”
“你画的？”原本陆晴曛以为自己发现不得了的线索，如今得知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别提有多失望了，便只能慢慢将画轴卷好，佯装不在意。
“自然是我画的。”萧庚辰微挑眉梢，追问道，“你对他感兴趣？”
“这幅画赠我可好？”
萧庚辰轻轻嗯了一声，语调上扬，显然是在追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他，只是觉得世子爷的画技了得，值得收藏。”
显然，萧庚辰并不觉得这话说得过去，但还是道：“改日，我印上私印，再给你送去。”
陆晴曛只当没听见，默不作声，手开始在卷宗堆里翻翻找找。这种地方藏着的可都是机密线索，萧庚辰大胆带人进来，她也不介意挖点好东西带走。
萧庚辰瞥了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转身便在后面书架上装东西进一个盒子。两人各忙各地，互不干扰。
“你定坤阁查过我师父师兄？”
萧庚辰猛然回头，见陆晴曛手中已经捏着一本册子，封面还有定坤字样与标志，她微蹙双眉，等着萧庚辰主动交代。
“王府破例允许外人进出自如，不查清楚老底，说不过去。”
陆晴曛微微点头，随手就把册子丢在桌面，赞同道：“说的也是，这件事算我欠你们的。”
“定坤阁查得清楚，有理有据，可我还是觉得其中有尚未言明的东西。”
“想问我？”陆晴曛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眸光冷得像寒冬风刀，“问来看看，能说我便说，算是报答你们提供的便利。”
对于身边的亲朋故友，陆晴曛若是享受到好处，便不留余力地回报。对于其他人，则更想偿还清楚这种羁绊，最好做到两不相欠。
她知道放纵左医圣和秋鸿在武鸣王府出入自由有多难得，所以还是感念的。加上这两人并非彻底隐世，有些事就算她不说，也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
“左医圣原本是太医院院首，离京后有这般际遇并不奇怪。只不过，秋鸿原本是江湖杀手？”萧庚辰并不客气，直接就把调查结果中最奇怪的地方问了出来，“这样的人，怎么会投到左医圣门下？”
陆晴曛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慢条斯理道：“那个组织名气不小，训练杀手是从小孩开始的，以便控制他们的心神。如定坤阁所说，秋鸿小小年纪便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甚至能悄无声息潜入皇宫进行暗杀。他心神是意外被师父唤醒的，师兄这才意识到他双手沾染太多无辜的鲜血，这才决然投身师门，立志用余生去补救丧生在他手中的人数。”
萧庚辰追问道：“那个组织是他覆灭的？”
“差不多。”
“要用一生去救人，那究竟得是多少人？”
陆晴曛给了一个自己猜的眼神，并没有直接回答，但看样子并不会少。毕竟按江湖规矩，若杀手承接灭门，那是连动物也不会放一条生路的。
“所以秋鸿是承诺左医圣今后不再害人？”
沾满鲜血的杀手，化身名医，怎么说都让病患心惊。况且医德讲究仁心，左医圣肯收他为徒，萧庚辰自然便这般联想。可秋鸿分明警告过他，别派尾巴跟着，他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拜入师门后，师兄杀一人救两人，若是无人可救，甚至可以先把你救活，再把你杀一次。”陆晴曛无奈地摇摇头，诚心建议道，“所以别轻易去招惹他。”
“有趣。”萧庚辰靠在书桌，垂眸望着忙碌中的陆晴曛，试探道，“秋霜？”
“那是师兄救治的第一人，也是他带着秋霜杀出重围的。”陆晴曛手中一顿，叹口气继续道，“算起来，他们也是师兄妹。”
“难怪秋霜这么怕他，也难怪秋霜的身手这么好。”
提及秋霜，陆晴曛心中有些怅然：“秋霜原本身手更好，所以那些人用的毒剂量也更大，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是被剥离灵魂的躯壳，更别说会有情绪波动了。”
萧庚辰原本只觉得秋霜咋咋呼呼的，听到这话便知道是另有隐情。他并没有去查秋霜的事，只能追问道：“后来？”
“后来秋鸿同左医圣为她解了毒，但是她仍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陆晴曛不断斟酌着用语，根本不想提及秋霜脑部受损，她这才看起来是个直性子。
其实她是理解不了这个世界，只会黏着陆晴曛而已。
萧庚辰不由得皱起眉，脑海里突然想起秋霜在城外搜寻时连着哭了几天，又想起她强撑回陆府样子，心中顿时清明，之前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
原来，并不是秋霜生来古怪，只是她被迫成为异类。
至于陆晴曛说她的功夫原来更好，如今荒废，显然是陆晴曛带着她后，纵着她的性子玩乐，以至于后来荒废了。也难怪日常生活中，陆晴曛会格外包容秋霜。
陆晴曛一边聊天，一边查看书桌上的卷宗，把因为养病而断掉的消息全都补了回来。这些可都是意外收获，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便愿意同萧庚辰多说几句。
“那你呢？你怎么会拜到左医圣门下？”
陆晴曛浅笑出声，自嘲道：“因为我身子不好啊，久病自成医。可惜我更多时候是在京都，就连个皮毛都没学到。”
她心情再好，也不会同他说，这因为自己好不容易磨得孟维答应她，不再逼她习武，但为了自保，专门去拜左医圣为师的。
医毒本是一体，她学的不是治病救人，更不是练毒解毒，而是悄无声息地下毒。
毕竟，在那道圣旨之前，坊间都是默认陆晴曛会嫁进皇室的。且不说后宫凶险，光说行走江湖，用毒用得好，那也是不怕的。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陆之林亲笔去信左医圣为女拜师的。
萧庚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安地问：“所以，今后秋鸿会留在京都？”
陆晴曛抬头一笑，带着警告的意味道：“我一开始便告诉你了呀，只是我师父将要离京。”
陆晴曛：小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