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觑

“你们都守在这里，城外的烂摊子是打算不管吗？”陆晴曛被李婶搀扶着走出来，身上的玄色披风将血迹遮得严严实实，却遮不住那刺鼻的血腥气。

“外面再乱，自有晋王料理，就算朝中无人也轮不到我们两个游手好闲的出面。”孟青皱着眉头，语气却不像字面那般淡然，“倒是你，连我的话都不肯听，还搞成这幅样子，究竟要我怎么和陆大人交代？”

顾及萧庚辰在场，他只能点到为止。

陆晴曛掩唇轻咳几声，被扶坐在下首。她轻声细语道：“若你指的是受伤，那没什么可交代的，我不过是想把戏做足，进城前用了些软骨散，等解药在体内化开便无碍。但你指的是我不肯离开京都，我反倒是有话要问问你们了。”

因为她心知肚明，萧庚辰那日故意带她去京郊过夜，而孟青深夜到澄园找她却不留口讯，这两人都有事瞒她，只不过现在不能当着他们的面问话。

“不舒服就回去躺着，急着出来质问什么？”萧庚辰心不在焉地把玩腰间令牌，故意岔开话题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要处置什么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我若是不出来，秋霜指不定把话传成什么样子。”陆晴曛长舒一口气，万般无奈道。

“对了，乔宜拿了你的什么东西去投奔宁王？他不是昭帝的人吗？”在确认陆晴曛真的相安无事后，孟青开始抽丝剥茧，好对接下来的事做进一步安排。

陆晴曛刚想回答，就连连咳嗽起来，只好接过温水猛灌几口。这时秋霜却一脸的不高兴，强调道：“小姐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小姐的东西！”

怡婷一面帮陆晴曛顺着气，对云里雾里的两人解释道：“是铁鹰卫的天羽令，北信侯今日手持天羽令号令出身铁鹰卫的御林军，在围剿时，我们不慎让乔宜带着它突围而出。”

“昭帝把京都中的铁鹰卫与御林军整合，可出身铁鹰卫的人只认天羽令。宁王带着天羽令离开京都，看北信侯的样子，应该已经和各地的铁鹰卫联系上。”陆晴曛娓娓道来，满是她心中的担忧，“我猜测大昭各地有流民作乱，就是铁鹰卫在给宁王遮掩行迹。”

“他想要那个位置，就一定会回来的。”萧庚辰心下一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铁鹰卫的主力，可从来不在京都。你们千辛万苦斩断京都铁鹰卫与地方的联系，如今宁王在外游走，反倒可以呼风唤雨了。”

孟青震怒，忍不住一记重拳锤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倾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不善道：“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难怪离京去封地这种事都要求到你头上，没想到是算计到这事上来。”

“今日我要是离开京都，无论今后在哪里落脚，昭帝只会认定我已投奔宁王。宁王计算得长远，是我们以往小看了他。”陆晴曛神色淡漠，眼底深藏的那抹庆幸就连她都没有察觉出来，“我是可以一走了之，只是我不想给宁王当踏脚石，更想看着他怎么杀回京都来。国仇家恨，就看他究竟想先解决掉谁。”

萧庚辰用手撑着脑袋，毫不在意地说：“就算你强留下来，昭帝也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你留下来，昭帝就会放过你？”陆晴曛不解地反问道，“你根本就没打算离开京都吧？”

萧庚辰轻笑出声道：“我与你不同，怎能说走就走？”

“明面上武鸣王府与昭帝并无不和，我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离京，那便是做实父王谋逆的传言。”他顿了顿，看着陆晴曛掷地有声道，“况且，我留在京都为质，就是给王府派系的承诺，好让他们知道父王不是过河拆桥之人。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武鸣王府能雄立大昭百年，真的只靠军功吧？”

“那是自然，否则武鸣王在外征战多年，早就被朝中进谗言的佞臣设计陷害致死了。”陆晴曛略微出神，低声道，“左右王爷不是真的要反，想要分封设藩而已。”

“就算昭帝不肯，如今他手中没有兵权，设藩也不至于要你留下来牵制。”孟青对萧庚辰的说法保留看法，“不过这是你们萧家的事，与我们无关。”他拂袖起身，“晴曛，我们走。”

陆晴曛长叹一口气，为难道：“正大光明地跟着你回孟府？”

街上的百姓刚刚可都目睹了她“拼命”逃回京都的狼狈，如今她身份尴尬，住哪里都不合适。

萧庚辰突然狡黠地朝松风吩咐道：“派出去的府兵先别急着召回，马上派人去请太医到孟府，陆小姐伤得可不轻，戏要接着唱才有味道。”

“引火烧身。”孟青回头瞥了他一眼，再次和陆晴曛确认道，“你当真不跟我走，要留在这里？”

“晚上让剑秋过来接应，到时候我再与你详谈。”

孟青见劝不动她，只好快步流星地离开，毕竟现在外面乱作一团，他还要去善后。最重要的是乔宜带着天羽令离开，他慢一刻就意味着他回到宁王身边的可能性变大。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之中，陆晴曛示意让其他人也都出去。

“怎么？夫人有悄悄话要同我说？”

陆晴曛轻啧一声，嫌弃道：“这话怎么不敢当着孟青的面说？”见萧庚辰一噎，她得寸进尺道，“怎么？世子爷怕打不过？”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他真的打不过的问题。孟青的武艺是经历千百次江湖厮杀而磨练出来的，和萧庚辰这种在演武场与战场上的训练出来的路数不一样，单打独斗确实难逢对手。

陆晴曛见好就收，正色道：“我有话问你，那日你为何要骗我出城？”

“御林军异动，怕你提前知道消息不走了。”

“恐怕你所说的御林军异动，指的不是昭帝会派兵围追埋伏在城外的人。”

萧庚辰凌厉的双眸突然变得晦暗难测，冷不防地说：“刚刚你就应该跟孟青走，还留在火坑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