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战事

设计孟青在汇丰楼露面时，在场围观的人并不少，鱼龙混杂也难分敌我。但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后，还能表现出镇静的却屈指可数。

在孟青追凶时，陆晴曛就曾留意到波澜不惊的年轻夫妻，只不过等她回神过来想要确认的时候，乃两人就消失不见了。无从查起，她权当自己看花了眼，久而久之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可就算邱安和向芸在陆晴曛面前再如何装出恭敬，陆晴曛也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敌意，其中向芸尤甚。这反而唤醒陆晴曛的潜在记忆，想起汇丰楼的匆忙一瞥。

她左右带动向芸的面庞细细打量，夸赞道：“好俊的一张脸，也难怪我能过目不忘。”

向芸垂眸咬牙道：“陆小姐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那我问话，你怎敢不答？”陆晴曛浅笑追问道，“前主司留给你们的死令究竟是什么？为何对我能隐忍不发？”

“若不是殿下有令，陆小姐还能活到今天？”向芸咬着后槽牙道。

“看来宁王暗中帮我扫清了不少隐患啊。”陆晴曛突然卸了手上的力，起身用目光缓缓打量着跪地不起的其他宫女。“宁王故意把你放到我身边来，恐怕还有一层深意吧。”

“杀鸡儆猴。”她迈步越过众人，沉声道，“宁王连你都能驯化，能让你跟在我身边好生伺候，想来其他不服宁王的铁鹰卫精锐也不敢再生出其他心思。”

无人敢回应她的话，也没有人敢阻拦她的脚步，但这只限于景阳宫内。

当陆晴曛打开房门，都不用迈步在院中游走，就能看到景阳宫早就被严密监控，四处都是身怀武艺的宫女与内侍，更别说院墙上方露出的红缨长枪，那是御林军的标配，她再熟悉不过。

她垂手挺立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四方的天空出神，突然就长叹一声道：“如此看来，耍赖倒有耍赖的好。”

没人能听懂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向芸仍旧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宁王听。

宁王望着桌案上摆好的衣物钗环，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支梅枝步摇，在空中抖动几下问道：“都查过了？”

“回主上，已经派人反复查看过，陆小姐身上的都是寻常物件，并没有威胁。”向芸垂眸躬身道，根本不敢看宁王的目光。

宁王将步摇握在手心，摆手吩咐道：“归置好，不用还给她。”

“是。”

“晴曛她今日除了盯着天空出神，还做了什么？”宁王在向芸退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发声道。

向芸斟酌道：“陆小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抬头望天，直到天色转暗才肯回房。”她小声补充道，“陆小姐今日滴水未进，入夜后便歇下了。”

宁王微微蹙眉，不发一言地挥手让人退下。等到勤政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重新拿出那支步摇把玩，嘴里喃喃低语道：“从前竟不知道你还会耍小性子，看来倒是我不够了解你。”

就这样，陆晴曛被软禁在景阳宫中，一连半个月都不见宁王把怡婷和秋霜送过来，也不见宁王露面。

她身边早晚都有人守着，就算她怒斥也赶不走，应该是宁王下的死命令，除开这件事，陆晴曛的话倒还算管用。相处久了，陆晴曛权当她们不存在。平时她不是抱着孤本研读，就是拿着棋谱一整天地研究棋局，根本没有被人软禁的样子。

有时候她都能好几话，这样不吵不闹的，反而让守在她身边的眼线吃惊她的淡然。

“你倒是能静得下心。”

“殿下今日竟有空过来？”陆晴曛头也不抬，手中的黑子紧跟着落下，“还是终于想起宫城中还有我在此候着？”

宁王抬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毫不见外地坐到陆晴曛对面执起白棋。举棋分析，落子成局，他岔开话题道：“知道你忧心战事，特意来给你带个消息。”

黑子嗒的一声落在棋盘上，直接破除宁王设下的死局。陆晴曛抬眸对上宁王的目光，淡淡道：“殿下眉头紧锁，不像是有喜事的样子。”

宁王微挑眉梢，含笑道：“你以为会是萧庚辰的消息？”他垂眸落子，哼笑道，“和他有关，却也不算直接相关。”

陆晴曛不接话，只是静默落子，就看他要怎么吊人胃口。

“南越进犯，顾侯年迈，不久前战死疆场，大昭连丢七城。”

“那殿下还有闲心来同我下棋？”陆晴曛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如今殿下监国，压力可不比武鸣王的压力小。”

屋逢瓦漏连夜雨，除开蜀国仍按兵不动，大昭已经是三面边境都燃起战火了。看来领国都想趁着萧弘济战死，武鸣军心不稳的时候来蚕食大昭边境城池。萧庚辰新立继位，就算能收复武鸣军心，也不见得能同时化解四国来犯。

“心情舒畅，自然想找人分享喜悦。”

陆晴曛凝指不动，不解地看向宁王道：“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宁王将白子扔回棋篓，轻笑出声道，“我好久没今日这般畅快了，现在就连输棋都觉得愉悦。”

“若没有好消息传来，我怎么会来见你？”他笑弯了眉眼，一如最开始的白衣书生，仿佛那些勾心斗角和他并无关联。

“顾侯为国捐躯，武鸣军接着连丢七城，再加上萧庚辰自出京后迟迟不肯露面，也没有下达军令，整个南方乱作一团。”他耐心地归置棋子，想要清空棋盘，“军中将领争执不休，可战事却不等人。”

“乔宜？”陆晴曛突然醒悟过来，追问道，“他没跟着你回京，是你让他去南方了？”

宁王啧声称赞道：“要不怎么百姓皆道陆家出相材呢？”

“你料的不错，我暗中安排乔宜去了南方，在武鸣军群龙无首的时候，他带领部下成功收复七城。”他加重语气强调道，“是真真正正的收复失地，而不是为君者要以国土来易换权柄。”

他在强调顾侯之死与他无关，而武鸣军连丢七城也不是他学着昭帝与虎谋皮，那是干干净净地夺回失地，是为君者应做之事。

陆晴曛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问道：“铁鹰卫的暗桩都集中在南方？”

“都是守卫大昭的将领才干，还分什么暗桩？”宁王反问道，“只不过他们现已认我为主，再统称为武鸣军似有不妥。晴曛你看，该赐何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