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皇上误会了，我只是被皇上的胆识所折服。”陆晴曛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完全没有回应对方热情的迹象，在说话时还尽可能地同高旭保持最大的距离。
“能对自己下手的人，都是能成大事的狠角色。”她迎上高旭炽热的目光，眼底满是与赤诚相对的清冷疏离，时时刻刻都在强调着她内心的抗拒。
高旭倒也不会真的为难她，见她仍是恨不得扎穿自己的刺猬模样，不禁自嘲地笑出声来：“和晴曛相比，我自愧不如。论对自己下狠手这方面，普天之下恐怕没人能赢过你。”
“据我所知，晴曛可是不习水性的。”他含笑打量着陆晴曛，试探性问道，“你就不怕那日无人出手救你？”
不会水性的不单是陆晴曛，高旭其实也是。那日事发突然，见陆晴曛刻意落水，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下去。他落水自然会有人提着脑袋去将他捞上岸，可陆晴曛却没有。
陆晴曛身边可信的人只有怡婷和秋霜，而邱安和向芸他们脱离高旭的控制后，完全有机会做手脚。故意拦住秋霜下水捞人，拖延至陆晴曛遇难后再救人，等高旭回过神来，想要追究责任，已是于事无补。
“我相信皇上御下有方。”陆晴曛坦诚道，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晴曛实在狡猾。”高旭低声笑道，见她避开自己的问题，索性戳破那层窗户纸道，“你身边的人能轻松越过宫城守卫，潜入我的寝殿，甚至还能给我下药。那么，晴曛究竟为何要入宫来？又为何故意落水生病？”
他慢慢逼近陆晴曛跟前，不容置疑道：“总不会是晴曛想待在我身边吧？生病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还是……”
见陆晴曛跟着他的步伐后退躲避，他果断出手拽住，顺势将人拉到跟前来：“还是你在宫中谋划着什么，故意迷惑我的视线？”
陆晴曛挣扎着想摆脱他的钳制，好笑道：“皇上病糊涂了？落水后，我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整天都在向芸的监视下，到底有多大本事还背着皇上谋划布局？”
“君子游戏，我不过是信守诺言，依约入宫而已。”她故意加重咬字，生怕高旭信了她的鬼话似的。
从遇上黑衣刺客开始，高旭就在想就算陆晴曛重信讲义，答应高旭在帮助萧庚辰继位离京后跟着入宫为质，可怡婷和秋霜根本没有道理闹着要一同进宫。
如果只是她一人入宫，那黑衣刺客能悄无声息潜入他的寝殿，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将陆晴曛带离皇宫。可那刺客既没有取他性命，也没有带走陆晴曛，仅仅只是警告他而已。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还是那日陆晴曛为何要落水。伤害她自己引发寒症，也达不到报复高旭的目的。高旭身强体健，就算在寒冬腊月里落水也不见得会害上风寒，那陆晴曛将自己折磨成半死不活的模样，难不成只是为了破坏帝后同封大典？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头看向偏殿，恍然大悟道：“如此，你在宫中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陆晴曛止不住地发笑道：“皇上未免过于疑神疑鬼的。难道李婶不是皇上主动派人压进宫的吗？她们日日都被皇上派人盯着，还被限制活动范围，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根本想不通，你做的这些事，看起来是毫无意义，可这根本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抵抗不了至上的皇权呢？”陆晴曛笑盈盈地反问，见高旭愈发不解，她便提醒道，“曾经的宁王殿下已是万人之上，手握实权的大昭国主，我不过是大昭子民中毫不起眼的一名弱女子。皇上要我拿什么与皇命抗衡？”
“若真如你所言，你早该是我的皇后了。”高旭对她话噗之以鼻。
他突然自讨没趣地松开对陆晴曛的钳制，转身踱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已经和北境联系过。若不是……”
“若不是皇上查不出我递信的途径，景阳宫的里里外外早就换了人马。”提到北境，陆晴曛突然厉声打断高旭的话，“我猜得没错吧？”
见高旭只是出神地看着自己，她几乎可以肯定秋鸿和孟青在皇宫中的安排仍是滴水不漏的。向高旭透露她往北境递消息的人，只会藏在榆林关。
高旭没有否认，只道：“若我没猜错，你定是告知他们蜀国与我合谋的消息。无妨，就算你那时不说，现在天下人也都知道了。”
陆晴曛住进景阳宫后不比在外面那般耳清目明，对天下的风云变化多是后知后觉的，不少消息还是高旭同她讲起她才知道。
就算高旭没明说什么，她也是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不善，心中惴惴不安道：“皇上这是已与蜀国合谋，对武鸣王府志在必得了？”
“只要萧庚辰还是武鸣王一天，他便是朕的臣子。”高旭仰首冷声道，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既是朕的武将，自要以收复大昭国土为先。朕还等着他立下军功，回京受封呢！怎会联合外邦，在这个时间点给武鸣王府致命一击。”
他的野心丝毫不经掩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是一定会铲除武鸣王府的，大昭只能是他的大昭，萧庚辰再威风也得在他之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对武鸣王府出手的时机。
陆晴曛何其敏锐，就连高旭更深层的言外之意都察觉到了，她不可置信道：“皇上手中已经握有将武鸣王府连根拔起的筹码？现在还不是给武鸣王府致命一击的时机，若时机到了，皇上只需要下令即可？”
“晴曛果然聪慧。”高旭突然语带诱惑道，“晴曛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大方地告诉你。”
陆晴曛果断抬手制止，强调道：“真心要告诉我也好，想诈我给北境送信，好方便向芸清查暗桩也好，我通通不在意。”
她话锋一转，突然道：“我就想知道皇上今日下朝就赶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无大事发生，皇上是不会进景阳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