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挽救
尽管蔡蔡觉得自己披麻袋都好看，但演戏不可能随心所欲的穿衣服，总要贴近角色的。就算是演黛西的时候，她也要穿自己不喜欢的条纹高筒袜。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就是不在蔡蔡的审美里，她就是不喜欢。她对条纹格纹斑点这类图案的服装，都是接受不来的，因为她总会不自觉的去数格子和斑点........
就算不喜欢，蔡蔡也不会不讲演员职业素养，对服装挑挑拣拣的。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连她带的陪属服装顾问都认可的服装审美，那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所以就算看到今天穿格子套装的裙子蔡蔡也没言语。只有知道她喜好的方乔和周青默默瞅了她半天，看到她没闹腾，松口气的同时，就找服装师去了。他们应该是在合同里写了的，为什么还会出现格子装。结果服装师急吼吼的过来，他们拿错衣服了......这是另一个剧组的......
“........”在耽误拍戏耽误下班和穿格子裙之间，蔡蔡选择了前者。格子裙好可怕啊，好多格子啊！！她要数到什么时候啊！！玩会游戏压压惊。
“ree！！！”盖比特嚎叫着闯了进来。
“.......”蔡蔡被吓得游戏机都差点没拿稳，今天真是事事都不顺。
“先说明白，我不去骂人啊！！！”
“不是，你来看看这个.....”盖比特拉着蔡蔡就跑。
片场里，副导正在拍保罗。是一场他在自己警长室里，查阅案宗之后发现端倪的戏。放在剧里撑死了两分钟，拍也顶多一个钟头就能过了，这还是最极端的时间了。可是，这明显应该是昨天的拍摄进度.......
“........”蔡蔡心都麻了。好家伙，就这么一场戏两天都不能过嘛？！！
“你看着。”盖比特示意蔡蔡看着监视器。
画面里，保罗扮演的雷蒙德关上门，先把案宗放在桌子上，然后给自己带了一杯咖啡，跟着，把屁股放在了桌子上，长腿冲着镜头伸过来，西装裤控最爱的画面这不就出来了。喝口咖啡之后，性感雷蒙德把屁股拿下来，背对着镜头动动脖子，迈开长腿绕过桌子坐下，侧身翘起二郎腿，支着脑袋翻案宗。
忽然，他目光凝聚，眉头紧皱，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看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目光望向镜头这边，但没对上镜头，做深邃思考状，手上慢慢合上了案宗，最后握紧了拳头。手心朝上的握着，确保镜头可以拍到他用力紧握的样子。
“........”蔡蔡扶额，无法直视。
如果说曹昕那种秀星拍戏的问题是一直追着镜头胡乱表演表现自己，那么保罗这种青春剧出身转型不成功的演员，拍戏的问题就是害怕镜头不拍他。
所以他经常自己给自己定格。让镜头可以看到他完美的定格画面，不要把他落下。但这种表演方式，就让角色有了话剧的效果，但戏却是断的。也就是说，角色的戏不连贯，串不起来。后期到是可以剪出来能看的部分，但神色上就断的更厉害了，眼神都接不上。
而表演定格的话，肯定就会有用力过猛的感觉。看着就不想个正常人了......
比如说这场戏，正常人着急关门的时候，是不会故意扭着脖子端着肩膀半转身，连手指放在门把手上是几根都要计算好，再去关门的。可保罗刚才就是这么计算着关门的。然后，正常人坐在桌子上，是先要有个靠上去的动作在提屁股坐上去，而不是还没靠近桌子就把屁股撅起来，那么放上去的。伸腿这个就不说了。最后，正常人思考啊震惊啊，就是很细微的表情。你可以演，但你不能演的看着就像个精神病似的。
说实话，保罗定格的动作，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设计的，是最适合自己最能展现自己美丽和魅力的动作。蔡蔡也做这种训练。这种一定是经常照镜子练习，才能练出来的，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是很深很努力的功夫。很不容易的。而且保罗是个演员，他还是根据角色重新编排设计过的，不是随便就抓来用的。这个本事，一般演员都没有。所以亚伦才会忍不住跟着学，因为真的好看。
很好看。每个定格画面都是一幅画似的好看。
但是啊，但是，你这是在演戏，你不是在拍ppt。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活在慢镜头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让自己定格。
你要让你根据角色设计出来的动作，真正融入角色里，而不是浮于表面。说白了，就是要自然，要让角色是个活人，而不是个定格模特。
保罗这种青春剧的后遗症，就是青春剧里最常见的那种慢镜头害的。他太想要镜头拍下他最好的一面了。
这种已经不是简单的自恋了，是演员对我自身的一种苛刻要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卑。年纪越大越担心自己拍不好看。
蔡蔡很明白，保罗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好的导演。被拍青春剧的导演给用坏了......
这就是仙君说过的吃屎，不，是比吃屎还恶心的事，导演为了作品过分使用演员，结果演员被教出了一身换毛病，改不了，陷入了困境里。
她当初想去跑龙套，就差点遇见这样的事，差点去吃屎.......差点就很可能会变成保罗这样.......
他其实已经在努力的改变了，不然不会明白要根据角色设计动作，但是，他在最洁白的时候，被恶劣的导演染上了脏习惯的颜色，现在怎么洗怎么改，都已经难以抹去过去的颜色了。
盖比特也是明白这点，不然不会一直嚷嚷着换人，还是没换。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是一个原因，在一个原因，也是不敢背上毁了保罗的骂名。
保罗要是被换掉了，那估计连保罗自己都不会去恨那个用坏了他的导演，和其他人一样，他只会恨盖比特不给他最后这一次的救命似的机会。
这个压力太大了。
盖比特自己真的承受不了了，他只能找蔡蔡想办法。
“你连曹昕那种人都有办法，你帮帮忙吧......他演技不是没得救，就是，问题太大了......”
“........”你当我神仙啊！！！你都说了啊，问题太大了，我怎么救！！！仙君说过啊，吃过屎的人再也吃不了别的东西了啊！！
蔡蔡也崩溃了，“他是主演啊，曹昕才一场戏而已，他几场？我怎么教？他比我还专业！你让我怎么救啊！！”
“那你就忍心看他这么努力然后被换掉，然后酗酒然后被车撞死或者进监狱？”
“........”蔡蔡踩了盖比特一脚，“我警告你啊，别道德绑架我！你当我吓大的啊？人都是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他失败了就是他自己的缘故，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才是导演，我可没有换人的权利！！”
盖比特都要哭了，“ree，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帮帮忙吧.......现在进度已经赶不上了，大家都觉得这部戏没戏了，你难道想做无用功吗？”赔钱都是小事，毁了项目以后怎么在圈内混啊，职业生涯就到头了啊！！！盖比特哪会在意别人的成败啊，他在意的还是自己，是这个项目啊！！
蔡蔡一听就头皮发麻，改剧本就费了老鼻子劲了，好不容易剧本好了，演员又找了好久。况且拍了这么久要是做了无用功，她能甘心啊。
“他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岁，想让他改，那是够呛了。我这里，就一个办法，改剧本......”
“........”盖比特眼前一黑。你怎么动不动就想改剧本呢？！！那还不如换演员呢！！！
“不用动其他角色，就改一下雷蒙德这个角色。原本设定是个外表稳重可靠，内在是个白切黑的大叔，不如直接改成外表是个做作的花花公子，内在是个疯比，怀着喜剧演员梦想的警长，这样的话，保罗这些小动作，甭管多浮夸，就能保留下来，看着也正常了不少，起码人物行动逻辑上是通顺的。拍得好的话，保罗也不用第一季就领盒饭了，没准可以继续演下去.......”
蔡蔡知道全部的剧本，所以知道这么改，其他人物都不用动，就是对手戏的时候，稍微改些台词改些动作就好了。其他的，问题都不大。相比于换演员更耽误进度来说，真的都不算问题了。
“没准儿这会成为他的特色表演形式，你们这边不很多这种博眼球的表演形式吗？多他一个怎么了？”蔡蔡摊手，“我就这么一个主意了，你爱听不听，其他的，我是真没办法了。”
盖比特低头想了下，忽然抬头看向蔡蔡身后，“保罗，你怎么看？”
这给蔡蔡吓了一跳，毕竟她比保罗小了一倍，平时都管他叫叔叔的。现在背着人介这么说，真的有点不礼貌了。就算圈内讲究谁红谁是前辈，但蔡蔡还没这么大的心，她还是看年纪的。
保罗其实都听到了。
他现在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害怕自己被换掉。这个资源，是他这些年争取到的最好的资源了。是他豁出去从一群老家伙的内裤里抠出来的。
他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但是，同剧组里，其他人就不必说了，只说才十六岁的rapunzel，只要机器一开，她就是狡黠可爱的克莱尔，和你对视的时候，你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底闪动的冷光，因为她是个杀手出身的孩子，她看谁都是冷漠的，她时刻都是机警着戒备着的。没人可以站在她背后。
可镜头外的ree，她的眼中从来不会有什么冷光，只有一眼看到底的情绪，或者平静温和。她那么明媚开朗又温柔强大。你怎么都不可能把她和克莱尔联想到一起。
他也不是没遇到过镜头外反差很大的演员，但从来没遇到过ree这样好像两个人似的演员。而且她出戏入戏都很快。这种天赋，他曾经也是有的......他听到很多人夸他也是有天赋的。可渐渐的，周围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戏谑嘲讽，听到的也都是骂声和奚落.......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想改的，可是，只要镜头摇过来，他就好像被绑了线的木偶，怎么动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再试试......谢谢......谢谢你，ree，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蔡蔡原本就烧红的脸好悬没炸掉。言重了言重了，她哪有什么恩德啊......
“不敢不敢......”你没嫌我多事就好了。
蔡蔡现在终于明白梅章说的不要好为人师的重要性了。因为受不起啊......
盖比特一挥手，现场编剧们就明白了，改剧本去吧，“ree你先拍着.....下午卡尔回来.....”
这是先让她拍一些能剪辑的个人镜头，蔡蔡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就让场务找来动作指导和替身，打算拍些动作戏的镜头。
克莱尔是个拳脚刀剑，西洋剑，还有弓箭弩箭火枪都擅长的武力值很高的小姑娘。听着就挺扯的，但剧本需要，男主是个废物美人嘛，就会医学和解剖，其他动手能力全都没有，角色互补上，这是必要的角色设定。况且对于美丽小姑娘是个暴利高手这种设定，观众是很喜欢的，贾维斯连蔡蔡最早能凭一张打架的照片就在国内走红，还被称为暴躁小萝莉的事，都搬出来了。
蔡蔡之前训练也是练这些兵器。她也不用真的学会，就比划起来有个样子，画面好看就行了。道具也会比实物轻很多，再有替身和科技拍摄手段，所以拍动作戏也并不太受罪。最受罪的地方是群戏里的动作戏，因为要互相配合，一个动作要反反复复的拍。而且都说刀剑无眼，这是实话，就算是道具，它也不会长眼的。
之前拍过的一场动作群戏，蔡蔡就被群演扔的刀砸中好几次，危险到是没有，但疼也是真的，她身上淤青了好几片。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找出剧本，翻出动作戏，副导不让蔡蔡拍群戏，“你身上肯定还有很多淤青呢，你就先拍单人的吧......这场，这场，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