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埋首

管三开小差了, 要过48小时才有反应 ——完全……就是引鸠止渴。

乔冉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他能够感觉到压切长谷部仍然单膝跪在地上, 用手用力地握紧着他的手腕, 似乎不听到自己主人的一个回复, 便不肯起来。

这个时候, 银白色头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刀剑们对于他有一种近乎愚忠般的深情，让他有的时候, 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的话, 我会尽可能地陪着你们。”

——前提是……没有死亡的威胁。

亚麻色短的青年一下子惊喜地抬起了头，便看到自己的小主人微微坐起的身子，似乎想要起身走下床。

压切长谷部：……！！！

“不，主公，地板那么冰冷……您昨天又非常劳累……”

他近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整个身子匍匐在了地上，将自己的军装外套脱去，露出了白色的内衬。

“主公, 我的外套有些硬, 怕伤着您，把它脱了的话里面就比较软了，您踩在我的身上吧。”

乔冉：……

乔冉的神情有些复杂。

尽管身体微微一动时，下方的酸痛感以及酥麻感, 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愿意被他的刀剑们, 用这样夸张的态度对待着。

乔冉叹了口气, 说道, “长谷部，请你起来吧。”

一下子听了小主人的命令，只穿着白色内衬的青年立马窜了起来，守在了他的身边。

“主公，你是不是嫌我太脏了……我要不要去沐浴一下，是我没有想周到，我才刚刚从现实回来，整个人都沾满了灰尘气，难怪主人不愿意踩在我的身上，我马上去洗十几遍的澡……”

“长谷部。”

乔冉打断了压切长谷部，生怕这个最为忠诚的打刀青年会这样喋喋不休地说下去。

他认命般地用那莹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压切长谷部的脖颈处。

“你抱着我就行了，不用这么夸张。”

他的眉梢充盈着近乎无奈的笑意，带着炫目的光泽。

压切长谷部呆呆地看着，离他距离那么近的主人，一下子，那蜜色的肌肤变得通红。

“……是、是的，遵命，主公！”

——————

压切长谷部，仍然穿着那白色的内衬，让主人用手抱着他的脖颈后方，以一种类似于公主抱的形式，抱起了自己最心爱的主人。

他脸上露出着一股梦幻般的表情，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主殿。

“主人！”

一个看上去极为羞涩可爱的少年，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他的头顶上方还顶着一只小奶虎，小奶虎冲他们嗷嗷地叫了一声。

另一边一个看上去像是女孩子般秀丽的少年，就这样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主人，你、你不舒服吗？”

五虎退紧张地问道。

他头上的小奶虎也叫了一声，就这样，从自己主人的头顶上跳了出来，跳在了乔冉的胸口处。

小奶虎示好一般地舔了舔乔冉的下颚。

五虎退有些慌乱地想要把他的小老虎抱出来，而另一边那个橙色长的秀丽少年冷哼了一声。

他的名字叫乱藤四郎，此时此刻，乱藤四郎看着神情痴汉的压切长谷部，脸上的表情很不爽。

只是当乔冉看向他时，他脸上便换了一种神情，露出了甜蜜无害的微笑。

“主人……”

他撒娇一般地说道。

“以后如果你被他们欺负得走不动了，请叫乱来吧——乱一定会尽心尽责地扶起你，才不会像你身后的这个人，不仅抱住了主人，还露出这样傻傻的神情。”

压切长谷部听了，一下子收敛住自己的神情，就怕自己的小主人嫌弃。

一旁的五虎退羞涩地抱紧了自己的小老虎，细声细气地说道：

“退、退也可以的！退会和小老虎一起背着主人！”

伴随的，是小老虎奶声奶气的叫声。

乔冉：……

在三人较劲般的争夺下，主殿的门被“唰——”地打开了。

乔冉看见一期一振恭敬地打开了门，门内露出了全体刚从现实世界回来，却将自己打理得非常干净的付丧神们。

“主人。”

他的刀剑们对他露出了那样深情的微笑。

“——我们回来了。”

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他困在了这座荒凉之地中，即使是乔冉都也有几分害怕。

最后，他下意识地……轻声呼唤着。

——他也不知道要呼唤什么……只是在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人的本能反应，便促使他这样轻声地呼唤着。

那个时刻，乔冉并不知道，生了什么。

在原本被上一任审神者废弃的阴暗的本丸内，突然涌现了一股极其庞大的灵力，那就像是在空气中漾起浅淡的波纹，整个本丸被一股仿佛空山洗净后的清润气息所充盈。

——简直……就如同神迹一般。

在乔冉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看见，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淡淡的光点。

本来是些微模糊的亮光，让乔冉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许。

紧接着，那细小的亮光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巨幕一般的萤火之光！

从他的眼前诞生，把整个黑暗的本丸都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般。

一把通体漆黑的刀，就这样，在那光点下缓缓展现。

——这是一把大太刀。

当时，乔冉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那把巨大的刀。

似乎有些奇怪，召唤出它的主人，为什么不回应它，那把刀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地，朝乔冉的地方挪了挪，用那无害的刀托，轻轻地蹭了蹭乔冉细嫩的脸。

然后便是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乔冉的意识中响了起来。

“主人。”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像是小孩子一般，却带着平缓的弧度。

“是你……召唤了我吗？”

乔冉无意识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有些冰冷的刀托。

一下子，那把刀便出了炫目的光泽。

在银白小少年有些惊异的眼瞳中，他现握在手中的那把刀，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有些肉乎乎的小手。

悬浮在空中的刀，化作了一个头微微有些蜷曲，长相极其可爱，拥有着翡翠般眼眸的男孩。

他似乎是刚刚被唤醒，眼神还有些茫然，迟疑了好久才眨着眼睛，那双翡翠绿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身前的主人。

这个时候，刚刚来到本丸的乔冉，也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少年。可是明明年纪还那么小，那眼眸中揉杂的几分精致和孱弱，却带着最直冲人心的美。

萤丸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确定了，就是眼前这个好看到不像真人的小主人，在那一刻爆出来如此强大的灵力。

他握住了小主人的手，那只手瘦弱得甚至让他有些心惊。

萤丸迟疑着，缓缓说道。

“我是曾经存在于阿苏神社的宝剑……不知现在为何出现在这里。”

“总而言之，萤丸，参上——”

“——以后的日子，也请小主人多多关照了。”

说着，绿眸小少年便俯下了身子，用那软软的嘴唇亲了亲小主人的额头。

契约达成的灵力慢慢扩散，那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充盈着萤丸的胸口。

小主人那清透的灵魂，让萤丸长期被封印后冰冷的心，也苏醒了几分。

他只是在那短短的，却又长得仿若一生的几秒，便认定了——

——从今以后……这就是他唯一的小主人了。

…………

被压切长谷部小心地抱在了主殿最中心的位置，乔冉的双手捧着一杯清茶，轻轻抿了抿。

他身上本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白内衬，看到他穿的那么少，一堆刀剑们又争论了起来，谁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主人。

乔冉听着他们越来越夸张的争论，隐约觉得……

——如果再不制止的话，他身上可能要披十几件外套了。

最后还是他出声，安抚了他的刀剑们，让烛台切光忠去取了一件厚实的外套来。

“话说……主人，冬至马上要到了呢。”

说话的是大和守安定，他兴冲冲地伸出了几根手指头，在掰着日子算。

“反正无论如何，清光都是世界第一可爱的！要和主人一起过冬至！”

“冬至的话，主人，在日本的习俗是要吃南瓜和冬至粥的呢。”

开始有可爱的短刀喋喋不休地议论着。

这些刀剑所化的付丧神们，有了漫长历史的沉淀，对于很多人类社会的习俗都非常了解——起码比乔冉了解得多。

“嘻嘻嘻嘻嘻，反正最后也是靠光忠哥做饭！”

“退、退也想给主人做饭！”

“退酱……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烧了厨房的人还不是你吗？”

…………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争论后，终于有一道声音惊扰了所有人。

萤丸用那软软的、拖长了的声音，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说了出来。

“主人～冬至……要一起泡柚子澡的呢。”

所有的付丧神都静默了起来。

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将灼灼的目光盯在了小主人那秀美的脸上。

——冬至，要到了吗……

乔冉沉默了一会儿，手心里微微滚烫的温度让他想起了曾经有些模糊的画面。

上一世，每逢冬至的时候，他的父母，在家中，会给他端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猪肉馅的，

荠菜馅的，

袅袅的热气，就这样点缀着曾经温暖的回忆……

——那是……他的家啊。

乔冉默默地喝了一口清茶。

他上一世的父母都是很平凡的人，做着很平凡的工作，却也很宠乔冉。

但有些让乔冉难过的是……

——他都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时间太过久远，都揉碎了曾经的回忆。

而现在陪伴着他的，就是这些日本的付丧神们。在普通人的眼里，准确的说，就是一群刀剑所幻化成的、冰冷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