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我不嫌弃
贺娆原本头昏脑涨，半点食欲都没有，在看到沈衍之手里的那碗粥时，她的眼睛顿时微微一亮——散发着淡淡米香的白粥里，放着虾仁、干贝与瘦肉，桌子的另一侧，还放着几碟看似很美味的小菜，似乎是程阿姨怕贺娆没胃口、吃不下而特意准备的。
贺娆的喉头动了动，她咽了咽口水。没错，她觉得饿了！
“张嘴。”沈衍之将那勺温度适中的米粥递到贺娆嘴边。
贺娆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小声说：“沈衍之，我有手，我自己可以吃。”
“闭嘴，让你张嘴吃，你就张嘴吃就行了。怎么那么啰嗦？”
沈衍之睨了贺娆一眼，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凶戾与淡漠。
贺娆没继续顶嘴，她张开嘴，将那勺米粥吞了下去。
暖暖的，香甜的，散发着米的清香和海鲜的味道，温度适中，口感也刚刚好。
也许是真的太饿了，也许是这米粥真的太过于美味，贺娆觉得她那沉睡的味蕾全都苏醒了，混沌晕眩的脑子也清醒了三分。
沈衍之定定地看着贺娆，“还吃么？”
“吃。”贺娆点了点头，温顺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完全没有脾气的小奶猫。
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贺娆在心里骂自己。
听到贺娆的应答，沈衍之垂下头，露出了一丝苦笑。
明明是苦笑，可沈衍之却仍旧那么好看，那么颠倒众生，让人神共愤，让人心神荡漾，宛如沿城的江流一般，湍急不息，没有尽头。
沈衍之就这样舀一口，吹一会儿，然后喂给贺娆吃。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很快，没用多久的时间，那一碗满满的米粥便吃的只剩下底了。
贺娆有些回味无穷地咂了咂嘴，她抬眸看面前的沈衍之——此时的沈衍之正在收拾碗筷，他将碗筷放到了碟子里，然后站起身，将碟子放到了门边的桌上，以便程阿姨进来把碗筷收走。
贺娆心中一暖，她迷迷糊糊地问：“沈衍之，你困不困？”
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为了她的病已经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了吧？他是沈家的大少爷，是沿城乃至国内叱咤风云、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人物，平日里，他的时间非常宝贵，他都不用做这些琐事的。这些琐事，他从来都是交给沈宅里的阿姨或者公司的助理去做。
而今晚，这么一个高高在上、宛如神祗般的人物，却为了发烧感冒的她，而操劳奔波。
而且，沈衍之身上的伤，也还没有痊愈呢……
此刻，贺娆真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沈衍之，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与回忆中的那么坏，那么恶劣，那么冷血心肠。
沈衍之走回床边，看到贺娆正双眼空洞地发着呆，于是，他皱皱眉，问：“贺娆，你这是发烧发傻了？”
贺娆又好气，又好笑，她瞪了沈衍之一样，有气无力地反驳道：“沈衍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能。”沈衍之也很干脆。
贺娆打了个哈欠，她缩了缩肩膀，本想继续缩回被褥里睡觉，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简直就像是掉入泥潭里的泥孩子！
贺娆用祈求般的眼神看向沈衍之，“那个，我可不可以洗个澡？”
“怎么了？”沈衍之问。
贺娆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试图从床上直起身，“我身上黏糊糊的……可能是刚刚流了很多汗，总之，很难受……这样黏黏糊糊的，我真的睡不着。”
沈衍之皱眉，他按住贺娆的肩膀，不让贺娆乱动，“你别乱动了，你的烧都还没退下去，明天再洗也一样。”
贺娆止不住咳嗽了两声，因为发烧，她那张白净素雅的小脸烧得通红通红的，就好像可口的水蜜桃一样。
凝视着这粉扑扑的水蜜桃，沈衍之忽地有些走神。
贺娆抿了下唇，她现在头昏脑涨，完全拗不过沈衍之。
贺娆往被子里缩，她一边缩，一边眨着眼睛问：“沈衍之，我流了很多汗很多汗，可能会把你的被子弄得臭烘烘的。”
贺娆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小朋友撒娇时说的话，沈衍之怔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而无痕的笑意，“没事，我不嫌弃。”
末了，他又补充说：“明日我让程阿姨把被子和床单都洗了。”
贺娆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想顶嘴骂沈衍之，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温暖充实的饱腹感，让贺娆再一次开始犯困。
沈衍之起身将房间的灯给关上了，他重新走到贺娆的床边，用手探了探贺娆额头的温度，又将手覆盖在他自己的额头上。
“喂，沈衍之，你困不困啊，你要不要去隔壁房间睡一会……”贺娆嘟囔着，声音越变越小。
静谧的夜色里，沈衍之俯视着被褥中面色苍白的女子，说道：“贺娆，你生病的时候怎么话还是这么多？你别问东问西啰啰嗦嗦了，赶紧闭眼睡觉。明早再量一下体温。”
“知道了，凶什么凶！”贺娆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她缩了缩脖子，将头埋进了被子。
“快睡吧。”沈衍之藏匿起了那凶戾阴冷的表情，说道：“你还想不想让病好起来了？嗯？”
贺娆闭上了双眸，鼻尖萦绕的，全是沈衍之身上那独一无二的清冽茶香，好像与世隔绝的山巅之上，那不受世人所打扰的那清冷与高贵的植物。
夜色如水一般的流淌，温柔且静谧，贺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寂静安稳的梦中，那清冽好闻的茶香，仍旧萦绕在她的身侧。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她的眉心印下了一个清浅的吻，浅浅的，凉薄的，温柔的。
这一觉，贺娆睡得很香甜，也很安心。梦魇没有再出现。
贺娆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静，太安静了。
静到时间都仿佛凝固不前，停止了流逝。
树影、鸟鸣、朦胧撒落的阳光，还有极远处孩童嬉戏玩闹的声音，暖风拂过窗帘时发出的轻微声响，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房门外那轻轻走来走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