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这是她的心肝
沈衍之只听见贺娆轻轻地说，“所以，沈衍之，你不喜欢这样自信、疯狂、与众不同的我吗？”
沈衍之动了动唇。
他想把“不喜欢”这三个字大声说出来。
可是，他的喉咙好像堵着千斤重的巨石，一时半会，他半个字也说不出。
“沈衍之，你觉得，四年之后的如今，你和我还有结局吗？这四年以来，你的心里，没有半点的内疚、遗憾与迷惘吗？”贺娆用引诱的口吻，慢慢地引导沈衍之。
她这么问，仅仅是为了攻陷沈衍之？
抑或，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贺娆自己也说不清。
贺娆的问题与她曼妙的、充满诱惑力的灵魂与躯体，让沈衍之当即沦陷其中。
他的眼里有些迷惘，又有些迷离，他喃喃问：“贺娆，你这么想知道你我之间的结局吗？”
贺娆瞅准这个机会，她微微抬起下巴，然后缓缓地阖上了漂亮的杏眸。
她一点一点地在靠近沈衍之的唇。
而沈衍之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咒语，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该死的！沈衍之在心里骂道。为什么贺娆要出现在这里？！
他闭上了眸，那幽然的清香，贴近了他的周身，环绕在他的周围。
可是，在两人的唇即将要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沈衍之忽地骤然回神。
眼前，贺娆那近在咫尺的惊艳的脸庞，与四年前那夜的那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就好像是沈衍之心头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那是他心中永恒的痛苦。
在那一天，他被他的父母，被贺家父母算计，他与贺娆度过了一个充满算计的夜晚。
而他心头中最爱最珍视的白月光，也在那一夜，从高桥上一跃而下，成为了植物人。虽然不久之后，上天庇佑，苏语成功苏醒，回到了他的身侧。但这件事，仍旧成为沈衍之心间永恒的伤疤，无法愈合。
而在这一刻，沈衍之心间那些结了痂的疮疤，一层一层地被撕裂开来。
“爸比？”
忽然，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在了不远处。
一个身穿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小小身影，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门框旁。
那个圆圆的、缠着绷带的脑袋上，一双充满好奇与害怕的眼睛，在巴眨巴眨。
霎时间，贺娆的身体仿佛被定格住了，一动都不能动。
眼前这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小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肝宝贝贺轩轩啊！
沈衍之也同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伸出手，重重地推开了面前贺娆。
贺娆被这么重重一推，整个人撞在了后方的窗门上，疼痛让贺娆发出了一声惊呼。
沈衍之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接着，他撇下了贺娆，大步走向贺轩轩的身边。
贺轩轩看到沈衍之，就像是迷途的船只看到了沿岸的灯塔，又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稻草。
他紧张地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牵住了沈衍之的大手。
沈衍之蹲下身，语气柔和地问道；“轩轩，你醒了啊？”
贺轩轩抱紧了怀里的动感超人模样的娃娃，他点点头，盯着沈衍之回答，“爸比，好吵，所以轩轩醒过来了。”
沈衍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那爸比不吵了不说话了，爸比带轩轩回去睡觉觉好不好呢？明天，咱们就可以回家去了。”
贺轩轩没有点头说好，也没有摇头拒绝。
他的稚嫩懵懂目光，越过了沈衍之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的贺娆。
然而，此时的贺娆已经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她没有听错吧？贺轩轩居然叫沈衍之爸比？
要知道，在车祸前，轩轩他可是非常厌恶沈衍之与苏语的啊！
他甚至称呼他们为——“可恶的坏叔叔和坏阿姨。”
就这短短的几天，沈衍之究竟对贺轩轩做了什么？
愤怒、惊讶、诧异、慌张、失望，诸多的情绪在短短几秒钟涌入了贺娆的脑海，这让贺娆根本无法立马做出最最适宜的反应。
贺娆就像一个木偶人、稻草人，她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呆呆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贺轩轩发现了贺娆的异常，他拉了拉沈衍之的袖子，小小声地问道：“爸比，那个阿姨她怎么啦？”
听到贺轩轩说的这句话，贺娆的心宛如被刀绞般地疼痛。
“轩轩……”贺娆轻轻地念了一句贺轩轩的名字，她向贺轩轩走近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此时贺轩轩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困惑。
贺娆近乎绝望地想，轩轩他真的失去记忆，不认识自己了。
“那个阿姨啊，是爸比的朋友。”沈衍之思忖了片刻，回答了贺轩轩的问题。
在贺轩轩之前，沈衍之从来没有这样和小朋友接触过。
贺轩轩问出的每一个问题，沈衍之都是经过了深思才认认真真地回答出来的。
贺轩轩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他盯着贺娆看了一下，又拉了拉沈衍之的手，说：“爸比，爸比，那个阿姨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哦！”
像小兔子一样？
沈衍之转头看向贺娆，只见贺娆的眼圈周围一片红彤彤的，好像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我……”贺娆的声音有些更咽，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近轩轩。
看着贺轩轩那诧异、茫然又好奇的目光，贺娆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轻易开口告诉他——轩轩，我就是你的妈咪呀！
在这短短的几日里，可怜的小轩轩经历的惨剧已经够多了。
她不能再让轩轩受到任何惊吓了。
沈衍之将贺轩轩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问道：“轩轩，我们回病房里去好不好？”
“不要。”贺轩轩一脸固执地摇了摇头，倔强得像头小牛犊。
沈衍之皱了下眉，因为，他发现贺轩轩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贺娆的身上，不愿意移开。
难道他回忆起了贺娆？沈衍之心想。
“轩轩，你认得眼前的这位阿姨吗？你知道她是谁吗？”沈衍之问道。
贺轩轩有些紧张地抱紧了怀中的动感超人玩偶，他先是摇摇头，很快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