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脱胎换骨了
“走吧。”
沈衍之推开了他们身后那扇破旧的铁门，他带着贺娆走出了这个厂房，然后穿过了两三个七弯八绕的小巷，接着，又穿过了几个破旧荒废的、长满杂草的厂房。
最终，他们接近了一幢红砖砌成的复古小楼。
要进入那栋复古小楼，首先要经过一段泥泞的、脏兮兮的路。
这条路没有铺水泥，上面布满了烂乎乎的、臭烘烘的烂泥，路两旁还长着不知名的形态怪异的杂草。或许是因为数年没有人管理，那些杂草长得已有半人高——已经到了贺娆的腰的附近，简直完全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这些野蛮疯狂生长的杂草。
站在烂泥路前，沈衍之指了指红砖复古小楼的二楼平台，他对贺娆说：“这个位置，是目前来看，观测交易地点最佳的位置。”
“我们要想办法经过这条路。”贺娆喃喃着。
贺娆盯着那满是烂泥浆的路，她倒不是怕这些污泥弄脏了自己的鞋子与裙子。
她倒是怕自己踩下去后，会陷下去，从而耽误了沈衍之前进的时间。
不过，此时，哪有那么多功夫担忧这、顾虑那的！
贺娆没有多想，她抬起脚，一脚便往污泥里踩。接着，她露出了欣喜之色，很好，没有陷下去，这说明底下的路还是比较严实的。
接着，贺娆抬起了右脚，接着，是左脚，右脚……
满是烂泥，恶臭熏天的道路上，贺娆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毫不犹豫，毫不胆怯地往前走。
沈衍之站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贺娆那坚毅、消瘦的背影。
她真的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和苏语那些女人，也完全不同。
她很坚强，坚强得就像是一株野蛮生长的小树苗，再恶劣的气候与艰苦的环境都丝毫不能磨灭她的意志，也无法阻挡她前行的坚毅脚步。
四年多前，她很需要他。好像没有他，她就会在下一秒中死去一样。
可如今，事实证明，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照顾、救赎，她都可以生长得很好，很蓬勃旺盛。她是风雨与暗夜中的野生玫瑰，野蛮汹涌地生长，不接受任何人的禁锢与束缚。
沈衍之彻彻底底地明白，贺娆，她真的脱胎换骨，和原来不一样了。
沈衍之深吸一口气，他迈开步子，踏入那布满泥泞与臭水的小道里，很快，他就追上了贺娆，接着，他伸出双臂，直接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贺娆抱进了他的怀里。
贺娆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沈衍之的力气大，贺娆愣是没挣脱沈衍之的怀抱。
他微微垂下头，盯着怀中满脸倔强的贺娆，轻启薄唇，问道：“贺娆，你想我放手是吗？”
“……”贺娆仰头瞪着沈衍之，没有吭声。
沈衍之一边迈开步子在泥泞中行走，一边垂下眼睛，盯着贺娆，“如果我现在放开手，你会直接摔进这泥潭里。”
沈衍之的话音落下后，贺娆彻底不挣扎，也不说话了。
她扭开脑袋，目光落在虚空的黑暗之中。
等到沈衍之横抱着她，走到红砖复古小楼底下的平台处时，贺娆的脸已经通红无比了，简直就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样。
沈衍之轻轻地将贺娆放了下来。
贺娆双脚落地后，她快步地走到前方，似乎是不想让沈衍之看到她的脸有多红。
看着贺娆那坚毅倔强的背影，沈衍之忽地轻笑一声。
他的双手与臂膀间，还弥留着贺娆遗留下来的温度，很真实，很炽热，带着浅浅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地好闻。
“贺娆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贺娆头也没回，加快了步伐走上了石制的旋转楼梯，她正准备往复古小楼的二楼走。
“时间不等人。”贺娆一边迈着细长笔直的腿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没有心情慢吞吞地走。”
“走得这么快，你知道潜伏地点在哪么？”沈衍之觉得好笑。
沈衍之的话音一落，贺娆的身体立马就僵住了。
然后，贺娆消瘦的身影停在了楼梯口，黯淡、迷离的星月光辉撒落在她清秀的脸庞上。
贺娆缓缓地扭过头，看向了沈衍之，她没有回答，但是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不知道”。
沈衍之加快了步伐，他越过贺娆的身侧，大步向复古小楼的后门走去，然后，他穿过了那爬满爬山虎与牵牛花的破旧后门，来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庭院，再沿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楼梯，往上走。
或许是不想引起敌对势力的注意，一路走来，沈衍之都没有开灯，也没有用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备。
沈衍之的夜视视力很好，即使是在光线极其昏暗的地方，他都可以行走自如。
可贺娆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有很多次，贺娆都差点摔倒，或者差点把沈衍之给跟丢了。
好在沈衍之还不算太无情，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放缓脚步，抑或是站在尽头、半路等着贺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沈衍之口中所说的“潜伏地点。”
当月光从头顶的乌云间撒落，贺娆看清了周围的情况，也看清了百米外的景象。
贺娆发自内心、发自肺腑地觉得这个潜伏位置，还真是极其绝佳的！
红砖复古小楼的二楼平台，是一个荒废了的小花园。
在无数个日夜之前，在十几或者二十年之前，这里一定是一个被人精心打理、照料过的漂亮花园。
贺娆仰头望去，只见头顶那高高的弧形琼顶上，攀爬着各式各样、极其旺盛的绿色攀援植物。大片大片的绿色叶片遮蔽在半空中，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保护伞。周围的灌木丛，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就连野玫瑰都盛开格外艳丽。
还有那不知名的赤红色野花，从损坏的花盆中顽强地生长出来，然后竞相绽放。
这就是大自然的手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藏身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稍稍趴下身，贺娆与沈衍之便可以清晰地看到百米之外的景象——从他们所在的方位望去，八一大桥的桥洞，可谓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哪怕是一只蟑螂，一只蚂蚱，都无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