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证人

邱家世代功勋，到了邱连海这一代，便再无任何功绩，邱连海为人虽然软弱无能，到了现在除了荫爵，一事无成，但胜在他安份老实，让人放心，而且人缘还不错。

严策名也知道把这件事扯不到邱连海身上，硬扯皇帝不会相信，就连满朝文武也不相信。

便笑道：“殿下言重了，老臣不是那个意思，但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小心为妙，邱源应该避嫌。”

燕齐不服：“燕大人在大理寺卿，向来有铁面大人之称，在国子监内皇子公主在他眼中一视同仁，父皇正是看重了他的铁面无私，才授与他大理寺卿一职，首辅这是怀疑父皇的眼光了？”

面对燕齐的质问，严策名依然老神在在：“否也。正是因为燕大人公正廉明，才更不应参与此事，如果燕大人参与进来，不管他公正与否，都会被外人认为偏私了。”

“你……”燕齐被气得语结，看向燕万尘，却发现对方正在看一本前人匠工写的一本什么雕艺书。

似乎对他们的争吵听而不闻似的。

这态度也说明了，他认同了严策名的说法，燕齐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却别无他法。

这不单只是针对邱雪崖的调查，也将是对他的陷害，如果邱雪崖出事，他将无法独善其身。

他不甘心这么任人宰割，上前一步，想要再说服皇帝，一直沉默的万莫规突然开口：“皇上，这件事虽然未必牵扯到奸细，但为防万一，臣觉得还是让锦衣卫参与调查会更有威摄力，以锦衣卫的威名与能力，可以更快地查出真相，以免危害扩大。”

严策名眼睛一跳，抬头看向万莫规，隐隐带着恼怒，可后者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人朝着皇帝方向躬腰拱手。

燕万尘翻书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严策名暗道了一声不好，刚要开口，却听旁边燕齐快他一步，上前：“万阁老说的极是，依锦衣卫的能力定能快速查明真相，还人清白。”

锦衣卫身为开国太祖皇帝建立的情报机构，主要职能便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收集军政情报，策反敌将的工作，其首领锦衣卫指挥使，一般都是由皇帝亲信担任，直接向皇帝负责。

有他们的加入，有人想要从中动手脚，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燕齐看了万莫规一眼，心下得意，看来这位万阁老果然是想要往他这边靠笼。

严策名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皇上，这点小事，恐怕还不用出动锦衣卫……”

“万卿说的没错，这件事宜快不宜慢，就让锦衣卫过去吧。”

燕万尘打断了严策名的话，说完后，又开始低头看他的雕艺书，几人他已无意再多说，只得出去。

离开的时候，严策名的脸色极为难看，燕齐暗笑，转身向万莫规时已是一派感激礼贤的样子：“多谢万阁老。”

万莫规惶恐回礼：“殿下言重了，微臣只是为皇上解忧，本就是份内之事。”

淡淡一语，便将燕齐地有意示好如四两拨行金一般拂了回去。

燕齐也没有计较，这种事急不来。

现在被关着的那个表弟才是重点，他死不死他不在乎，但若是因为他而连累了自己才是要命。

……

皇帝竟然派了锦衣卫来查，这让全国子监都如临大敌，锦衣卫身兼监听百官的职责，满朝文武看到他们，哪个不头皮发麻？即使对方官品不及自己，也是半点不敢得罪。

从堂堂正三品刑部侍郎，在看到七品总旗时还要客气地陪笑，就知其集团威名有多强。

两人带着各自的人马朝着绳愆厅去，燕染儿站在文花园地角落，看着他们走过去，学子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既兴奋又不安。

古秋灵这时无声走到燕染儿的身后，踮起脚，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她慢慢地抬起眼，目光飘向对面几个学子，那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似担忧，又似害怕，还有藏不住的纠结。

绳愆厅内，邱雪崖被带了上来，一天没见阳光，有些刺眼，她一直眯着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她才看到厅上首坐着两上人。

一个留着胡子的胖子，穿着红色官服，另一个则是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那一身穿戴——

锦衣卫？

这个大旻国也是有锦衣卫的职能和她所熟悉的那个锦衣卫是一样的，她再次震惊，这件事背后到底牵扯的什么事啊？把皇帝亲信锦衣卫都给惊动了？

“邱雪崖，你白日与先生冲突，心中怀恨，晚上伺机报复，你可知该当何罪？”刑部侍卫王大磊先声夺人，直接便给邱雪崖定了罪。

这若是胆子小一点的学子，可能真被吓一跳，可枪林弹雨都能穿过的邱雪崖却只是掀了掀眼皮：“大人，大旻也是有律法的，不是你说我犯什么罪，就犯了什么罪，我与袁先生是有冲突，但当时的冲突事出有因，有证人在场证明。且要说心中怀恨，呵呵……恐怕袁先生更恨学生吧？”

“不管什么原因，你顶撞先生已然犯错在先，竟然不思悔改，意图诬陷先生，定是你回去之后，心中不服，才在晚间出门报复。”

邱雪崖被这位刑部侍郎给整笑了：“大人，当时很多人都在场，也看到了我指出的证据，是袁先生无故指责六公主，而且事后也是他自己摔倒，掉出了袖中的春宫册，学生碰也没碰他一下，当时丢人的可不是学生，说怀恨在心，自然也不会是学生怀恨在心。”

她站在厅中，抬头挺胸，从容而自信：“所以，大人非说这是个冲突，学生并不甚认可，学生只是指出了先生的不公道之处，以及看到了一些可能袁先生并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而已，可这一切并不能够成我记恨先生啊，我记恨什么？记恨他让一本春宫册子污了我纯洁的双眼？”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盯着王大磊因为生气而发红的脸：“况且……大人，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我打人呢？”

王大磊瞠目结舌，他也是从国子监出去的，但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学子，竟然敢质疑朝廷命官。

他大喝一声：“大胆小子，竟然敢顶撞本官，先大刑侍候，看你招不……”

“大人，这学子说的没错，总要有证据，他是国子监的学子，有功名在身，没有任何证据，不宜动刑吧？”旁的卓绵淡淡地开口，然后又立刻闭上，似乎说完了这句就不想再说了。

王大磊舌头打了结，心骂：什么时候你们锦衣卫还讲证据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你们，抓人就直接丢诏狱，有没有罪你们说的算。

可即使面对着比自己官阶低的七品总旗，他也不敢直言得罪，可是严首辅让他直接钉死这学子，不给他任何反驳机会的命令，也不敢不做。

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夹馅饼，真特么里外不是人。

就在王大磊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道：“证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