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七年生死两茫茫（7）

这三年里，他们一起游历，随风的脚总是不利索，拜访了许多名医，而脸上的伤疤却再也不能消除了，有一位名医说可以用一种特制的药治好脸上的伤，但随风却说这是他死而复生的印记，他要保留下来。后来，在她的追问之下，她才慢慢了解随风与阿氏那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和爱而不得的痛苦，也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现在两人也算是有过闯荡江湖的革命友谊了，莺歌看着一言不发倚窗冥想的某人，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闷葫芦，什么时候能说话超过十句，她就烧高香拜佛了。

晚上，莺歌敲他的房门问要不要吃饭，却无人回应。自己推了门进去，屋里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没有动过。她笑了，阿风还是情难自禁去找她了，三年的分别，不知道他们的情谊还是否如往昔一般？

风铃叮叮作响，小蓉在室外睡得很熟，一点儿没有被惊醒。阿氏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常常夜不能寐，有时候会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满头大汗，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可是今夜，她睡得格外沉，风铃的响动在一室静谧之中显得格外清晰，窗帘的风没有关严，飒飒作响，室内的幽香如同摄人的迷魂，勾去了睡梦人的意识，随风自房顶落下，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看着不远处窗幔的飘动，竟产生一种近人情更怯的退缩。

在他迟疑之间，床上之人有了动静，他以为她醒了，忙摒住呼吸，却听见她翻了一个身，面朝外而卧。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甚是安详，随风的心竟不可遏制的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都能感受到那震耳欲聋的砰砰之声像是要从他的心口迸发出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待平静了些才往里慢慢靠近。

月光之下，她的轮廓产生一种朦胧之美，投下的剪影也是如此美好，他的心又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碰触着那飘渺的倩影，心被填得满满的，三年，他每一天没有不在想她，这种思念变成一只困兽成日折磨着他，如今近在咫尺，他却害怕这是一场梦境，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他的瞳孔收紧，不敢置信的看着外界传言的秃发王妃竟是真的，那一头美丽的秀发不翼而飞，光秃秃的发如同是对他的诅咒，是他负了她，所以上天要把报应降临到他心爱女子的身上吗？

这何其残忍，对她不公平。

随风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的，他只觉得恍恍忽忽，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挥之不去的是她的一头华发化为无，念念不忘的是她那在睡梦之中仍然紧锁地眉头，他快要发疯了。

他想起来，以前她的院子种满了梅花，她看到梅花就会很开心，可这还不是冬季怎么会有梅花呢！

他看到两岸盛开的梨花，白的似雪，像是从前他最爱的白色，但如今他只着黑袍，对于他来说，黑白并非是对立面，而是双生之色。

他将枝头开得最盛的梨花摘了下来，想到了阿氏及笄那天他送出去的红梅，他用剑割破了手指，滴滴鲜血染红了圣洁的梨花，仿若冬日里绽放的红梅。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再次回到她的床塌，看她有醒来的趋势，他忙将梨花放在她的床边，凑近她的眉心轻轻一吻，抚平她紧皱的眉宇，便悄然离去，只有淡淡的香气夹杂着甜腻的血腥气从枕边传来，让阿氏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