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医狐,路上见奇物

那仨人来的时候不算早，又在赵先生家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太阳都开始斜了。

去滦河东岸从赵先生家走，要经过一片树林子，穿过林子，走到河边，然后再坐船过去。过去之后，还是一样的穿林到村。

一路急行，等穿过林子到河边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等这一行四人走到河边的时候，看见河边有一个摆渡的在等着，这个摆渡的中等身材，大众脸，穿着渔民们打渔时常穿的衣服，是一个让人一见就忘的人。

这个大众脸似乎是等了很久了，非常焦急的样子，看见他们过来，赶忙打招呼：“怎么才来，出了什么事情吗？”

矮胖子走了过去：“别问了，回去再说，我们把小赵先生带来了，赶紧摆渡吧。”

大众脸看这情形，心下了然是出了点岔子，不再多说话，对着赵先生行了一礼，赶紧拉开架势，准备摆渡。

赵先生倒是没有登船，从到了河边，他的心神就全被这艘船吸引了。

这艘船还真是有点意思。

这艘船在这要黑不黑的时候，颜色看不真切，像是黑色的，又像是墨绿色的；体积不小，能容下十来个人，竖着桅杆挂着帆，帆上画着一只站立的三尾狐狸；再看船舷，上面雕着花，一边的船头挂着一只青铜铸成的狐狸头，以这个狐狸头为中心点，两边雕刻着狐狸尾巴的样式，尾巴对称着向另一边延伸，直到船的正中心，尾巴尖和另一对尾巴尖相遇，另一对尾巴尖也是对称着的，仔细看，正是由另一个船头延伸过来的，另一边的船头，赫然又是一个青铜铸的狐狸头，再仔细看看，这两个狐狸头还不一样，正好一公一母。

公狐狸头发了腮，胖胖的，圆圆润润，母狐狸头娇俏，眼角眉梢透漏出一股子风流气质。两只狐狸头最传神的却是那两双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仿佛能看见那母狐狸的眼中似是伸出两道钩子，要将人的魂儿勾走一般；公狐狸似是不满母狐狸的风情，又像是对着看着母狐狸的过客发怒，稍微看久一点，让人从心底直升起一股子凉意，渐渐地，从头凉到脚。因这双眼睛，公狐狸那一张和善的圆润富态脸上愣是生出一股子肃杀的感觉来。

赵先生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这样的船，感到非常惊奇，不知不觉的就看着这艘船入了神。

矮胖子瞧见赵先生没有动静，明白是看船入迷了，一是怕再生出其他的事端，二是时间实在是不早了，赶路要紧，所以这矮胖子连忙轻咳一声，叫醒赵先生，提醒他该出发了，“啃，小赵先生，我们该上船走了。”

“啊，哦，走。”赵先生被矮胖子这一声叫醒，心里却微微有些紧张，心想：“这船，有些妖异，跟那母狐狸头对视，差点被迷了心智，转眼再看那公狐狸的眼睛，又被定住了心神，如果不是这胖子叫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看着赵先生回了神，矮胖子他们跟着赵先生登上了船，大众脸也赶紧拉开了架势摆渡，这船就顺着水流向河对岸行去。

赵先生在船上还想着刚刚看到的船舷上那奇怪的雕花造型，便挪动身体靠在了船边，想离的近些，再近距离的仔细瞧瞧。

赵先生装作不经意的向水下看去，实际上眼睛却是死死地盯住了那船舷。离进了看，那船舷上的雕刻更加精致，从远处瞧见得那雕刻的对称着的狐狸尾巴，居然是由大大小小的狐狸共同雕刻组成的，再仔细看看，那些狐狸的大小、姿态竟然都不相同。

有跑动的，有原地起跳的，有刚刚落地的，有卧着酣眠的；还有和旁边的小狐狸嬉笑打闹的，或互相咬尾巴尖，或互相舔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数量尤为壮观。而且这成百上千只狐狸竟然没有一只是重复的，他们看似无序，却在统一的造型框里组成了向两边延伸的“尾巴”。

赵先生心里对这条船感觉非常惊奇，同时也对这户人家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赵先生心里不停地瞎捉摸的时候，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恍然间船靠了岸。

河岸上来了两个接应的，正在等着赵先生他们。赵先生他们下船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来接应的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个油灯，照亮了一片地方。

那油灯的造型也与别家用的不同。

为了方便拿，最上面是一个黑色的手柄，那手柄由几根黑色的藤拧着缠绕而成，这时候的赵先生还是小赵先生，看不出这几根藤的来历。黑色手柄往下连着的是用和那手柄同样的黑藤圈成的一个细腰大肚的葫芦造型的灯罩结构，看起来非常的结实；灯罩结构的外面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子，用来防风，也不知道这皮子是用什么处理的，十分的清薄透亮，却没有被烤着；再往下，是一个陶瓷制成的油壶，那个油壶的上面绘制着《一只胖狐狸卧在山水间》的图案。

这两只提灯，细细看去，还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就是那油灯上描绘的狐狸，一只向左，一只向右，一公一母，互相应和。

也不知道这油灯点的是什么油，格外的亮堂。

就着油灯的光看那两个来的人，长相倒是比先前见过的这几个好看了一些，二人与矮胖子的打扮相同，提着母狐狸油灯的那人中等身材，瓜子脸，肤色偏白，最突出的就是有一双含情的大眼睛，若是再纤细些，怕是会被误会成女孩子；提着公狐狸油灯的那人身材挺拔高大，小麦肤色，笑起来有些憨憨的。

大眼睛说起话来温温和和的：“小友请和我们走吧。”

憨憨提着灯前边领路，然后就是矮胖子和赵先生，瘦高个儿提着赵先生的药箱子跟在后边，大眼睛提着灯跟在赵先生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先生搭着话。小个子却没有跟过来。

有了这油灯照着，路倒是不难走。可是这领路的领的路却有些奇怪，不走大路，专挑小路，不一会儿，就进了树林子里了。

赵先生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不应该是进村子么，咱们往林子深处钻了？谁家好好地人家儿住林子里？难不成这有钱人家爱好特殊，专喜欢挑这深山老林建大别墅？

赵先生一边琢磨着一边和大眼睛套起了话：“那个，小兄弟，咱们从这里走，是抄近路吗？”

大眼睛微微一笑，依旧温温和和的：“小友着急了？放心吧，前面没多远了，跟着走就行了。”

“前面不远能出林子？”

“小友要是累了，就请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你们老爷不会喜欢追求清新自然，在这林子里安家吧？”

“哈哈，小友可真会开玩笑”，大眼睛似是瞧出了赵先生的目的，“林子里的路不好走，还请小友注意脚下，专心赶路，路我们是不会带错的，小友就放宽心吧。”

赵先生听了大眼睛这一番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心里狂嘈：放心？放心个鬼呦？大晚上跟你们钻树林子？这是什么神展开？难怪老爹说啥也不来，又想起来走之前赵老爹那个眼神，坑儿啊！哎，来都来了，还能这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周围忽然起了雾气，就算是有灯照着，也就只能将将看见脚下的路，想要看清周围的景象，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走了这些时候，早该走出去了，这林子有这么大吗？还有怎么突然间就起了这么大的雾，还有那些不停地出现的狐狸，赵先生心念电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赵老爹的眼神再次浮现，赵先生心里泪流满面：“妈的，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