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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应邀(一)

刘康乾想起替自己押题的先生,心里沉了沉:“这么说,那位给我考前押题的先生,并不是因为经验丰富而押中了考题,而是……有人泄题给十方阁了?我属于……作弊?!”

‘鬼’知他所想,淡淡道:“你不用觉得心里有疙瘩,我说过,你虽然文采不好,但见解独到,并非无才之人,更何况,你若能入仕做出成绩,造福万民,又何必还在意这些细节,再说,只看状元阁门下那么多应试弟子,却只单单给你开了这一道后门,便能知晓归卧云此人绝非任意妄为、毫无原则之人,所以你不必多虑。”

“听这口气,你貌似对归卧云还颇为欣赏?”

这个问题是刘康乾随口提出来的,他也自觉这个问题平平无奇,不难回答,可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却让这只‘鬼’久久的沉默了下去。刘康乾敏锐察觉到了对方情绪上的低落,有些纳闷,当然更多的是不解,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该不会又触及到你的伤心往事了吧。”

“鬼”沉声道:“不可否认,归卧云此人,的确是我欣赏的那类人,但是,只要我还存在一日,便与他是敌非友。”

刘康乾彻底蒙圈,他默默脑补了一大堆剧情,然后忍不住问道:“呃……你生前跟他有仇啊?他逼你自杀的?”

‘鬼’似乎颇为无语:“我跟他不是一代人。”

刘康乾闻言瞬间惊悚:“不是一代人?!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似乎忘了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年贵庚啊?”

“我死的时候三十九岁。”

刘康乾迷惑了:“归卧云今年貌似也就三十六七吧,不就……比你小两三岁吗,怎么就不是一代人了?”

‘鬼’淡淡道:“我已经死了很久了。”

刘康乾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有多久?”

“我亡于元和七年,距离至今已有七十八年。”

“……”

刘康乾震惊得久久无法言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居然做鬼这么多年了!你,你这是要立志修炼成百年老鬼吗!”

某只百年老鬼:“……”

“那……那你怎么会和归卧云是敌非友呢?”刘康乾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难……难道!归卧云的前世和你有仇?!”

刘康乾被自己的猜测给惊着了。

老天,原以为自己穿越一遭就够离奇了,没成想还能遇上一只前世今生孽缘未了的鬼,这世界果然是玄幻了吗?!

读到康乾想法的‘鬼’静默了一瞬,然后叹了口气:“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现实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丰富。跟我孽缘未了的人,可不是归卧云。”

刘康乾:“……”。

原谅他对一只鬼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道:“我想了想,你都做鬼七十多年了,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还超度不了你,而且看样子你不但要继续存在下去,而且还是在我的身体里存在下去,既如此,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好好相互了解一番,反正我俩今日都聊到这个程度了,那你干脆就一口气把你的前世今生好好跟我讲讲清楚,如何?”

“莫非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站在医馆门口,跟我聊前世今生吗,你还记得自己出门是要去看榜的吗?”鬼提醒了刘康乾一句,然后不容置疑道:“我今日累了,不想说话了。”

刘康乾:“……”

呵呵!话题是你挑的,现在不想说的也是你!

劳资最恨聊天聊一半的人!不!是鬼!

还有!你忘了自己只是一只鬼吗,鬼还会累的吗!

也难怪这家伙会选择自杀,特么心里果然不是很健康吧!

自己得警惕些,万万不可被这只多愁善感的鬼给忽悠了去!刘康乾皱着眉,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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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府虽也坐落在永安右城,却意外没有和其他高官府邸一般建在皇城大街这片黄金地带上,而是建在了城边,背靠着天渡河,临城傍水,比之皇城大街上的那些府邸,倒多了几分清幽和别样的雅致。

府内临墙处建有一座玲珑塔楼,名叫‘望君楼’,足有七层高,按理来说,皇城之内,除了皇宫和军防建筑,其余建筑一律限高。而左相府这座明显越制的塔楼,据说却是先帝即位的时候,感念左相府邸距离皇宫较远,特批自建一座高楼,算作御赐,用以遥望宫城,以示天恩浩荡。

明玦站在这座玲珑塔楼最顶层的了望台上向外望去,天边是初升的朝阳,远处是繁华永安城,而更远处,则是巍峨壮丽的皇宫。立于高处,俯瞰远眺,软红十丈尽收眼底,果然是风景独好。

王植让人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等候,想来是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 看!整个永安城内,只有我家才有资格建这样一座高楼。

这大概就是王植想跟自己表达的意思吧。

明玦心头暗暗发笑。没料到自己还能亲自体会一把争风吃醋的戏码,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对方既然有示威的意思,想来是还没有生出除掉自己的心思。那……

对方若是出言威胁,让自己远离公主,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应对呢,是装作深情款款至死不渝?还是畏畏怯怯惟命是从?

表现得太深情的话,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想当年自己得知牧婉和唐冀在一起之后,可也是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百种如何悄悄弄死对方的方法。

可若是装得太过顺从,又会显得自己很没价值,没有价值的人,是不会引起别人兴趣的。

明玦心里琢磨着,站在了望台上吹了半天凉风,看了一圈风景,就在他开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王植终于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竹西,慢悠悠的踏上了塔楼。

王植比明玦大了几岁,虽然身高和明玦相差无几,但许是因为生活优裕又习武的关系,单从身形来看,他明显比明玦壮实得多,再加上他生得眉深目重,颧骨微突,下颌方正,眼中含着与生俱来的优越之色,身着一身描金湛蓝常服,头配玉冠,贵气逼人,令明玦一见之下,便觉此人精悍强干,不容小觑。

“在下明玦,见过公子。”明玦一边打量对方,一边缓缓上前两步,浅浅行了一礼。

明玦在打量对方的同时,王植也在观察明玦。

和王植不同,明玦虽也是习武之人,但到底是在“蛊”字地过了几年有上顿没下顿、难民一样的苦日子,就算出来后这半年养了些肉回来,但身形看上去终究还是显得荏弱了些,再加上他觉得穿那些宽袍大袖的精致衣裳实在碍事,便又换回了武人穿惯的普通束袖劲装,如今站在一位贵公子面前,就显得格外廋弱且穷酸。

站在王植身后的竹西微微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这么个还没长开的细弱少年,简直连自家公子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公主把他带在身边十日,岂非是存心拿他来羞辱自家公子的?

然而王植在看见明玦的一瞬,瞳孔却忍不住微微缩了一缩!

他不是竹西那种观人表面的人,他出生将相之家,受家门熏陶,识人的本事不会太差,而且精于习武的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感觉的,尤其是对对手强弱的分辨能力。这种分辨不一定准确,两者实力差距越大,这种分辨的感觉就会越弱,当然,像明玦这般修炼特殊功法的除外。

王植不清楚明玦的武功实力如何,但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武功在自己之上!

其实,王植能入墨子堂方天大师的眼,根骨天资自然是上上等,加上他家世好,重培养,本身又是痴武之人,不但能吃得了习武的苦,且还在这方面比平常人更肯努力,所以论成就,同龄人中能与之相比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他原以为,明玦只是宁顺公主为了扎自己的心,而随便带回去的一个人。这样不但能令自己愤怒,还能顺便让自己解决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

可今日一见,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年纪明显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一举一动看似温文随意,实则脚步轻稳无声、若实若浮,气机内敛含锋、浑然天成、全无破绽,尤其是那双熠熠含光、墨如点漆的眸子,内藏的气势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仅一眼,王植便能肯定,眼前之人绝非任人拿捏的弱者!

他盯着明玦,脑子里飞快的转过几个念头,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精芒:“你叫明玦?不必多礼,坐吧。”

竹西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王植,心生不解。

自家公子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对人向来不算客气,怎么今日面对眼前这个身板单薄、家世不显、还擅近公主的小子这般温和?!

明玦没有过多客套,依言在王植对面坐了下来,二人中间摆着一张矮脚茶案,中间的茶炉早已备好,此刻刚刚烧至水沸,升起一片朦胧青烟,混着浓郁的茶香,让双方的视线都模糊了些许,仿佛之间隔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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