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去宫门口击鼓鸣冤
近两个月,林杨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从前手下的官吏将领还敢跟他开开玩笑,现在见着他就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一个个低眉敛目头不敢抬,生怕被抓着什么错处狠批一顿。
阿良就这样坐着林家的马车光明正大的出了城,甚至都没人敢多问半句。
往城里回的时候,林杨将身边跟着的小子都远远的打发了,选了条城郊庄子中的小道,独自一人骑着那匹钟爱的枣红色马儿,慢悠悠的晃在绿树成荫的李子林下。
这排庄子是按照正方形的布局排布的,他在头两排看了看,牵着马儿往后去。
树荫里突然有人说话,“小郎君,你是谁?”
他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便甩了匕首过去,只见浓密的树枝子抖三抖,钻出来个半大男孩儿,额间一点红梅痣,眨着双上扬的丹凤眼。
他把玩着那只小匕首,好奇的问,“鹿皮的匕首把,郎君是何来头?”
林杨警惕的身子后仰,右手似有若无的摁在长刀上,“你是谁?”
他虽不是武功天下无双之辈,但到底也算是个练家子,这小子能接住自己十分力丢出去的匕首,身上的功夫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那小子坐在高高的树丫上,晃悠着两只脚,随性的问道,“我生在这长在这,便是隔壁家养的小牛儿我都认识,可却没见过你,郎君又是谁?”
“我路过。”
林杨不想和他过多的交谈,现在赶紧找到袁承安才是正经事。
那小子噗嗤一笑,“郎君是来找人的吗?”
勒住才迈步子的马儿,林杨瞪着眼睛回头看他,玩味的勾起嘴角,“你这小子,若不去说说书可真是可惜了。”
那小子将匕首的尖刃朝向自己,刀柄朝外扔给林杨。
“你是来救人的吧?需要我带路吗?”
林杨眯起眼睛,“袁庄?”
“我不知道什么圆庄方庄的,前几日瞧见有一伙陌生人买了我们这的一桩宅子,又带回来个不省人事的男子,日日严防死守的,定然是寻仇呢。”
双手撑着树枝,少年纵深一跃便站在了林杨的眼前,打扫打扫手上的灰,伸出了手。
“我带你去,只有一个要求,别在我们这打架,这庄子许多都是老人要静养。”
少年自顾自往前走,林杨牵着马跟在后面,看着他头顶系着的白丝带随动作蹦蹦跳跳的。
他突然问,“郎君,我冒昧问一句,你可是身上有丧?”
少年回头深沉的看了他一眼,扭着头又往前走。
“不关你的事情。”
林杨追到他身前,“可是也和这群人有关吗?”
少年指着枣红色的马儿断喝,“看好你的马,这路左右种的都是要吃的菜,别糟蹋了!”
见他左顾右盼就是不答自己的话,林杨便心知肚明的不再问下去,跟着他在庄子里绕来绕去,半柱香后才见一座低矮的小房子,格格不入的处在小路尽头。
少年一指,“就是这,前几日还日夜都有人看守,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你小心行事吧。”
“若是进去了,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你来了一趟就走的,我却要在这生活。”
林杨拉着他躲进了角落里,借着墙壁形成的夹角,他往外看,两个彪形大汉打着哈气儿的从小屋里出来,左顾右盼的似乎在等什么。
他轻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摇头,“每日都是如此,照例巡逻吧,我原本每日都要巡视一圈庄子的,这几日他们也不叫我靠近这,今儿是头一回走这么近。”
林杨深信不疑,往前探着身,想看的更清楚些。
后脖颈突然一痛,他撑着力气回头看去,那少年手里拿着匕首插进了他的肩胛骨。
“你...”
少年的明媚刹那间被颠覆成阴鸷,“林少尹,我知道你是太后的人。”
手下越发的用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公主要买袁庄是袁庄的福分,袁承安不上赶着把铺子送上就算了,居然还敢拒绝我们公主!”
林杨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用力撑着墙面才不至于倒下。
“你是白亚的人?”
少年并没回答他,反而是贴近他耳边说道,“你该去死了。”
手腕发力的一刹那,林杨自腰间抽出另一柄匕首,猛的回身狠狠插进了少年的腹部,自己的肩胛后被划开了甚长的一道口子。
打斗声将房子里的守卫吸引了过来,林杨咬着牙打开随身带的金疮药,胡乱往身后一抹躲在了少年的身后。
大汉头两剑胡乱劈砍,等回过味来时,早已要了少年的命。
再转头,被林杨一肘击中面部,大头朝下没了知觉。
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林杨跌坐在地,夏日的炎热和伤口的疼痛一齐发作,他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就连眼前的画面都开始转圈了。
枣红色的马儿不知的来拱他,生怕主人就此撒手人寰。
缓了半晌,林杨撕开里衣的下摆,穿过肩胛骨和腋下,勉强包上了流血不止的伤口。
以长剑做拐杖,他咬着牙的往里走,这间小房子连一个看守都没有了。
可见白亚也不是很重视袁庄,不然怎么只有三人呢...
“袁掌柜的?”
他说话的声音无比沙哑,咳嗽两声,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道,“袁掌柜的?你可在吗?”
没人说话。
半晌后,里屋传来一声花瓶落地的动静。
他抬脚一踹将锁死的门撞开,里屋臭气熏天,木头榻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形。
“袁掌柜的?!”
林杨忙将他身上零落的布条子扯开,剪断凌乱的麻绳将人扶正坐起来,往日丰神俊朗的袁承安形如枯槁面目红肿,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林大人?”袁承安蹙眉看了许久才认出他是谁,眼神一变将他往外推,“林大人,你快走,你快走,这群人会杀了你的,告诉王爷草民无用,别再费心思救我了,快些走别回头!”
林杨咬牙忍痛,意识他安静,“门外的人死了,咱们现在走,回我家,没人敢再来的。”
出了门便风雨大作,原本晴朗的天转眼就黑压压的沉了下来,马儿极其善解人意,便是跑起来也尽量保持着后背不颠簸,免得叫林杨和袁承安伤势加重。
林琪这几日在家里细读经书,甚至还在院子里开了所小小的女学给小儿们启蒙,林杨回来的时候正是她下学,在门口将所有孩儿送走的时候。
两人皆是鲜血淋漓面色煞白,她大吃一惊,“大哥?”
招呼了两个小子把人扶进去,林琪当机立断叫人把大门关上,嘱托门房今日闭门谢客。
进了家门,林杨大头一倒,晕了过去。
若不是林子福就在家里守着,这两个小子必然要留下难以痊愈的病根。
林琪守在门口,等林子福擦了擦汗出来,追上去问,“二叔,你和我说实话,我哥哥肩膀上的伤会不会影响以后?”
“他的伤从肩胛骨到肋下,怎么可能不影响,你哥哥也真是的,救人怎么能自己去呢,京兆府养的那么多官兵都是看热闹的不成?”
林子福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丝毫没注意到小姑娘眼色一变。
他忙叫住小侄女,“你做什么去?”
林琪回头看了他一眼,“去宫门口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