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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故剑情深,我却不念旧

太极殿讨要小孩儿的宫人们在明鸾殿吃了闭门羹,可谢淳曾明令禁止闲杂宫人出入清凉殿,无奈只得打道回府逼得他亲自跑了一趟。

他带了好一番阵仗,就连李菱都是精心打扮了才跟来的,着两人推开正殿门,李宛不带钗环一身素净跪在先皇后的棺椁前,面前摆着一焚纸的火盆,偌大的屋子只有她自己。

“为何来此?”谢淳见着妻子宁静的面容也有几分感慨,捻起两支香轻声问李宛。

“昨夜风雪大,臣妾看着窗外便回忆起了曾经和长姐冬日堆雪人的日子,定是母子连心,小苍儿竟也嚎啕大哭,臣妾心疼他年幼便失去了母亲慈爱,索性带他回来瞧瞧。”

头没回,手里依旧在焚烧冥纸,李宛跪坐在地看着白玉棺。

“既如此说,孩子呢?”

“在偏殿里睡着,陛下是来接他的吧。”

李菱有些惧怕正殿里的阴森气氛,仍旧壮着胆子进来上了一炷香,朝她恭恭敬敬一弯腰道,“娘娘放宽心,臣女,臣女定然视大皇子为己出,尽心尽力以大皇子为先。”

李宛这会儿才抬起头见这对男女一唱一和的戏码,她本就是要将李菱引到此处看看能否激起她心里的半分良知,看来是她高估了。

“锦时,把大皇子的物件儿收拾好,给菱姑娘带走。”

见她衣着单薄的跪在那,谢淳心里或许有些不舍,却背着手冠冕堂皇得说道,“菱儿也是李家的姐妹,孩子交给自己人总比其他人要放心的,也免得你要顾着六宫还要分心照料孩子。”

“孩子是陛下和长姐的孩子,他归谁抚养臣妾说了不算...”

她酝酿许久的眼泪才涌上眼眶,周到玉站在门口悄声道,“陛下,首辅大人到了。”

张俭来了?

进了内廷?

李宛抬头看着周到玉,后者眼底同样是满满的震惊,看来是从梅妃的人那找的张俭。

她拄着膝盖站起来,跪得久了站起来都有半晌头晕,李菱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就这眨眼的功夫搭上了她脉,虽说时间短看不出来什么,但粗壮且不规律的跳动还是引起了李宛的警觉。

李菱也被人下药了?她那般谨慎的人不应该没发现啊。

门帘子哗啦掀开,张俭满目含情盯着她,直到行至谢淳面前方才依依不舍低下头。

“陛下既要商议国事,臣妾还是先行避让的好。”

打不过跑还不行吗?

“诶,何必避让,论公首辅是我国之重臣,论私朕还得叫他一声娘舅呢。”

谢淳明显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手一伸拽住了她的胳膊,“朕听说你们早就相识,不如一同叙叙旧如何?”

“陛下?”

李宛再反应不过来也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是想在这杀了她然后带走谢苍啊。

脚底下一踉跄,腰间的玉佩应声掉落在地,她和赵泞约定以声音为号,只能希望他反应机敏些。

东偏殿里摆了一桌子菜肴,四人相对而坐,李宛眼观鼻鼻观心打算静观其变。

小孩儿在李菱怀里拼命挣扎,人不大可腿很有劲儿,一脚踹到她心口激得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周到玉,小苍儿许是累了,你带他去歇歇吧。”

谢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挥手叫屋里闲杂人等赶快出去。

“陛下,臣惶恐。”

张俭起身退在一侧,挽起自己的袖子给他布菜,屋里的宫人都退了出去,李菱眼见他站起来,自己偷偷瞄着皇帝的脸色,也挪了一步打算站起来。

谁料谢淳腿一挡拦住了她的动作,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道,

“朕听说,贵妃在娘家最爱这道荷包里脊,首辅大人既然都站了起来,便夹两筷子给娘娘尝尝,可有家里的味道?”

攥着筷子的浸出薄薄一层细汗,张俭夹菜的手甚至有些颤抖,挑了最上面的一片肉放在李宛的碗中,“贵妃娘娘请。”

“睹物思人哪有直接看人来的满足,宛宛看着我做什么?尝尝看。”

谢淳靠坐在黄杨木的圈椅上,手里拽着李菱的手细细摩挲着,又道,“君子远庖厨,首辅大人甘愿为我等布菜,朕是承蒙了贵妃的光啊。”

碗里的肉泛着鲜亮亮的光泽,李宛藏在桌子下的手死死攥着,她打算不受宠,若非是李国公府的家宴,甚至都没什么几乎吃肉,哪里来的最爱呢。

谢淳明明是在暗示,原主刚和张俭有些朦胧情愫时常去吃的荷叶里脊。

“陛下,故人虽好到底是故人,就好似流水无情一去不返,臣妾的口味早变了许多,已经不爱这道菜了。”

把那鲜亮的肉片夹到装骨头的碟子里,她甚至能听见张俭倒吸一两口冷气的动静。

“不爱了?”谢淳情不自禁笑了笑,八分嘲讽两分生动,“张大人,你呢?”

“故剑情深,臣...是个念旧的人。”

张俭的话轻飘飘落在李宛的耳朵里,抬头看那人深情而哀恸的眼眸,心底一股子无名火升腾而起,还没等发泄出来,东偏殿的大门被咣当踹开,胜玉风尘仆仆满脸怒意冲了进来,

“皇兄何意?贵妃既然都入了宫,你非要叫她再续前缘缠着张大人吗?!”

一脚踹翻闲放一边的圆凳,后者咕噜噜往前滚去正好撞到李菱的膝盖,她来不及躲闪这下子被打个正着。

“谁叫你来的?!”如此节外生枝谢淳明显是没预料到,他怒瞪门外的周到玉,“私自通知长公主,你是不想活了吗!”

“皇兄就莫要混淆视听了!周到玉是你的人满宫里谁不知道?他方才还想帮着你一起遮掩这不要脸的勾当呢!”

胜玉如此火力全开正好帮李宛解了围,她抬头望去窗外一闪而过赵泞的身影,看来他还不算是蠢笨。

“公主,都是臣该死!一切皆是因臣而起!求陛下将臣贬谪京外吧!”

张俭索性拂开衣袖跪下,胜玉哪里见得了他如此委屈自己,正打算大闹东偏殿,李宛突然起身摔了手里的茶杯。

“陛下,长公主,我知道二位对于我进宫前和张大人的友谊耿耿于怀,陛下觉得我有失妇德将小苍儿交予菱姐儿抚养我毫无怨言,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该有个收场,若是我的死能解除陛下的心结,是臣妾的荣幸。”

李宛丝毫不停顿,转身朝东偏殿的柱子撞去,鲜血自额顶蜿蜒而下,她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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