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谢衍有几问请大人解惑
谢淳的朝会向来是一股脑扔给内阁和司礼监。
这会儿坐在龙椅上看着吵成一团的大臣们，他头疼的揉揉脑袋，真烦。
“张倦，你说，你们工部那三百万两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人昂首挺胸，站出队列依旧姿态高傲，“陛下，各种款项早在今年年初便同户部商议拟定，臣以为若有不合适的款项，那户部当时就不应该批条子同意。”
“至于林洵大人指出的亏空，臣实在是惶恐，这些银子都用在了滇州桥梁道路的修建，泥沙石料乃至人工哪个不需要经费运作？司礼监也有监工可以作证。”
翻翻手里的户部核算册子，滇州修路款的那两页有林洵的签字和户部大印，可兵部总款项那却没有大印。
谢淳道，“梅长宁，为何不盖印？”
梅长宁被冷不丁点名吓了一跳。
他娶了安国公的女儿才飞黄腾达，可到底也改不了软弱怕事的性子，索性一拱手将责任推给了林洵。
“加盖大印由林洵负责，臣当初应当仔细查验再上交司礼监的，请陛下赎罪。”
林洵双手揣在袖子里，跟在梅长宁的后面鞠躬，“陛下，工部年初提及此款时，已说明用度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两，如今多出足足两倍的亏空，张倦大人既没交代清楚又伪造了臣的签名，按照我朝律法，臣无法加盖大印，请陛下明察。”
张倦气急败坏，“林洵！我哪点没有交代清楚！你指出来我看看！”
转过头盯着他，林洵歪着脑袋问道，“既然张倦大人问了，臣便斗胆说上一说。”
“滇州路远，可灾荒连年百姓难以从地里满足口腹，此时修路便是久旱中的甘露可解生活之苦，试问大人，光在人工之上为何能花出一百五十万两？”
“话又说回来，既然银子花在了百姓身上，有钱有粮，为何滇州还会激起叛乱？”
“林洵不懂，请大人为在下解惑。”
一连串的问题激得张倦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见旁边侧目的张俭意示他安静的眼色。
他索性低下头，道，“陛下！荒乱之年臣又要修路又要盖桥，肩上的胆子着实不轻，既然林大人如此咄咄逼人，不如这工部尚书，请林大人来做吧！”
谢淳手里盘着手串，歪歪的靠在龙椅上。
再翻过两页册子，他头也没抬道，“你总不能抢了梅大人的得力干将吧。”
谢衍还没来，林洵瞄着张倦的小动作，他索性将官帽一摘，跪下来道，“陛下，既然票拟清算到这了，臣还有两句话想一吐为快，待臣说完陛下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
“讲。”
“陛下，今年年初，各部上报支出预算共计为两千五百万两，可年末的票拟核算足足多出了一倍的用量。”
“多了一倍，还有什么？”
安国公一双污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洵，梅长宁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暗踢了林洵一脚。
梅长宁道，“回陛下，主要的支出还是在礼部和兵部，礼部今年的祀礼按着年初上报该是四百万两银子，可年末的票拟足足开出了一千万两。”
林洵转头盯着他，不要脸的，居然敢栽赃给谢衍。
饶是再昏庸的皇帝，谢淳也听出了不对劲。
官员贪污他心明镜似的知晓，可如此也太过分了，“礼部尚书是谁？谢衍呢？”
张俭这才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陛下，礼部尚书原由中书省左丞廖珏兼任，礼部侍郎由慎郡王兼任，但郡王诸事繁忙，或许无法兼顾内政，内阁商议想请李国公作为顾问，辅佐礼部。”
他并未出列，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道，“李国公是三朝老臣，更是陛下的开蒙老师，臣以为李国公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李国公听到此处才觉得柳氏真是圣明军师，礼部尚书可是个美差。
他和安国公两人因年岁过高，均被特赐庭前御座。
这会儿他拄着椅子颤颤巍巍站起来，“陛下。”
谢淳哪里有功夫搭理他，这会儿正是打压谢衍的好机会啊！
他抬手摔了册子，“谢衍胆子肥了，敢贪污了，他又跑去哪了？”
怒吼声在空旷的玄武殿里来回游转，龙颜大怒惊得众臣纷纷跪下。
李国公自觉颜面无光，又拄着拐杖坐了下来，和安国公一起垂着头，就算是跪下了。
张俭今日提他做礼部尚书，看来是想讲和？
都怪谢衍这个不学无术的郡王！
冯子都随侍在谢淳左右，弯下身子道，“主子，今日宫内大审，或许郡王去长信宫听审了。”
“贪污了六百万两还敢去听审？朕看他才是着实应该审一审！来啊！把他抓起来，不问出那六百万两藏在何处，你们也休想活命！”
谢淳一袖子扇在了冯子都的脸上。
他本就身子不好靠药维持，这会儿怒火上涌激得他两眼乌黑，差点一头栽倒。
太监们还没涌出去，玄武殿大门的轰隆一声开启。
随着阳光争前恐后涌进阴暗的大殿，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迈了进来。
“臣弟谢衍，见过陛下。”
他这会儿难得的穿了正经的郡王朝服，冠上两颗朝珠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
“陛下是天下的君父，想惩治谁是一句话的事，但在下狱之前，臣有几句话要说。”
谢淳冷眼瞧这位被阳光簇拥而来的弟弟，“哼，说吧。”
谢衍叫人搬两张桌子摆在大殿中间，谁知叫了两声没人敢动弹，最后还是林洵去的，他毫不受影响，说道，“既然是清算全年的票拟，那不如将六部汇总摊开了说明白，免得日后麻烦。”
他将谢淳扔下来的册子摊开，翻到滇州一页，点了点某处。
“张倦大人，滇州并无水灾之患，为何要大费周章修河堤？河堤修建需要石料木材，滇州盛产杨木，为何要远赴千里之外的安州采购？”
“再问大人，安州山路险峻三面环水，来往人员无论是商船还是农工都以水路为主，张大人为何在给安州的密函里点名要走陆路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