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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皇帝要娶小姨母

一般宫里纳新太监都是按着特定时辰行刑,在统一的小屋子里养伤,熬得过去的便进宫谋得一职,熬不过去的就草席一卷掩埋了事。

玉邹这种属于特殊情况。

整个人呈‘大’字被捆在暴室的石床上,身下皆是自己已冻结的血,嘴里塞着抹布。

寻常男子若被剔了根子,定要到暖室里细心疗养,半分寒气也受不得。

可暴室里没有暖炉没有地龙滴水成冰,就算腐刑没要了他的命,绑这一夜也能活活冻死他。

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留下,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竟悉数在眼前略过。

直到大门打开,两人带着满身的寒气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领头的人将脑袋上的毡帽摘掉,露出秀气的眉眼,“玉邹,是我。”

李宛。

“你杀了雀应,于情于理都该以命抵命。”

她说着又伸手向后,跟着她来的贺兰喜将布包摊在石头床上,取了一柄银针递在她手里,又将玉邹嘴里的抹布扯掉。

玉邹丝毫不挣扎,“娘娘?你来替她索命的?”

行刑后两个时辰都没人来动他,心里便有了几分预感,原以为是谢衍叫他自生自灭,结果来的却是她。

那银针上锋利的针尖足有指甲盖那么长。

李宛在手里细细摩挲着,“你若放过雀应,我能将你算半个好人,可你非杀了她。”

“记着是我杀了你,做鬼寻仇也别找错人,下辈子投胎看仔细了,离雀应远一点。”

说完此话,李宛抓起他的脑袋,顺着发丝里狠狠戳进去,眨眼间银针已从发间拔出。

玉邹还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呼吸早已停滞。

今夜没下雪。

从暴室回宫的路上,李宛始终沉默寡言,任贺兰喜搀扶着麻木的往回走。

这是第一次,一条人命直接断送在她手下。

可他活该。

许是看穿了她心底相互矛盾的良心谴责,贺兰喜语调轻快的打趣着,“娘娘实在善良,叫他死的这样安逸,换做我,不说千刀万剐也要把他丢去喂狼。”

“莫要自责,腐刑是他该受的,与咱们无关。”

李宛转过头来盯着他,“我姐姐,不似我这般吧。”

眼睛甚至都有几分泛红,她垂下头,“她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贺兰喜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奴才从小在宫里,腌攒事看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怪的,皇后娘娘金枝玉叶哪受得了这个,可能瞒下的我们都尽力瞒下了。”

转过头去长长呼出一口气,狠狠擦去自己将要溢出的泪珠。

李宛道,“明日,你带着宫印和陛下的旨意,将随侍姐姐的妇人悉数关进暴室。”

“银庄还要不要管?”

“银庄...”李宛抬头看看悬在天边的月亮,“咱们之前捅出那么大动静,冯子都再蠢笨也会警惕,张家是不是也有银庄?”

放着清扫干净的宫道不走,李宛往深深的草地里去,贺兰喜连忙扶着她跟了进去。

“张家有好几处银庄呢,娘娘为何不走官道?”

“查查张家银庄吧,他或许被咱们逼得转投张党。”

“诺。”贺兰喜垂着眸子。

主仆俩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李宛爱冬天。

爱这份冰凉刺骨叫人头脑清醒。

冯子都守在长信宫东偏殿的门口。

窗子里点着灯,窗子外他冻得来回踱步搓着自己的手。

“干爹,干爹!成了。”

茫茫黑雾里有个冻红了脸的小子朝他跑来,“银子撤干净了,都倒换到首辅大人的西绒银庄了。”

“邓福呢?”

冯子都接过那小子递过来的暖炉,“处理干净了?”

“干爹放心,那会儿被明鸾殿抓去审问的一个不落都宰了。”

“安国公府都是些雄心豹子胆的,张俭居然会如此好心,他要了什么好处?”

冯子都的声音偏尖锐,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喉咙生生从发顶挤出来似的。

那小子抬头观察着他的脸色,垂下眸子道,“首辅大人说贵妃此次肃查是大力度的,他此番帮您冒了许多风险,因而扣了三成。”

冯子都掂量着,他背后没有依靠,谢淳又不定性,万一哪天脾气不对劲了要查他,那就全完了。

“三成...不过百万两银子,换得首辅大人为咱家保驾护航,不亏。”

安国公府没了张倦这么个吞金兽正是头痛的时候。

不若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趁机抱上他的大腿。

“冯大人,太阳都下了山,你竟然还没走?”

周到玉的动静是从背后传来的,吓得冯子都简直汗毛倒竖,回头怒斥道,“周大人怎么跟个猫似的,连个声也没有的偷听人体己话?”

周到玉拂衫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微微抬头淡然自若看着他,“现在到了换班的时候,我见着你没走才好心好意问一句,你火气为何这么大?”

“周大人攀上了明鸾殿的高枝,咱家自然比不了,日子过的不滋润,还不叫人发发火气?”

皮笑肉不笑是司礼监太监的集体课程,冯子都任身边小子帮自己穿上大氅,俯视着周到玉嗤笑道。

冯子都穿的裘衣打远一看像极了座山雕。

周到玉远远见他在干儿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滑的上了小轿,这才笑出了声,“蠢货。”

东偏殿的门自里打开,烛光映得院子里的雪都是黄澄澄的。

谢淳披着厚厚的大氅伸了个懒腰,骤见冷风激得他不住咳嗽。

衣衫不整的张娴从屋里追了出来,递给皇帝一只香囊,低着头道,“臣女听姐姐说,陛下忧心国事常常睡不安稳,这里面放的是太医院研制的安神香料,外面的瓤子是臣女自己缝制的,若陛下不嫌就请留着把玩吧。”

她里面穿着简单的里衣,外面松松垮垮的披着大氅,黑亮亮的发丝松垮的挽在脑后。

谢淳揽过她的腰道,“好娴儿,你叫母后姐姐,那朕岂不是要叫你小姨母?”

张娴大惊,腿一弯想跪下去却被腰间的手挡住,眼神交汇她害羞低下头,“陛下。”

“好了,朕在开玩笑呢,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谢淳哈哈大笑揽着她的腰,“姨母又怎样,只要朕喜欢,便是天上的仙子也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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