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皇兄,你居然给我下毒
把娇嗔的梅妃送走后,谢淳叫人去请了谢衍来太极殿小聚,两人见面之时已接近午夜。
谢衍正心烦刺探失败,眼瞧冯子都亲自给他们布了一桌子菜,狐疑得问道,“皇兄深夜邀约,不会就为了和我喝上两口小酒吧?”
“朕很久不曾和你好好吃饭了,怎么连这个脸面也不肯赏吗?”
谢淳挥退左右宫人,端着银制缠枝莲酒壶亲自给谢衍倒酒,眼见弟弟那怀疑的动静,他端起杯来喝了一杯,朝下倒了倒以示空杯。
“没毒,放心大胆的喝。”
谢衍晚上没吃饭,索性盛了一碗粥慢慢喝着,“臣弟可不敢质疑皇兄。”
“朕把骰子赏给你,心里很生气吧。”
谢淳今儿打算走温情路线,细声细语劝慰道,“朕到底是皇帝,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不给朕面子,叫皇兄如何下得来台?”
横睨一眼谢淳,谢衍才道,“皇兄的赏赐对臣弟来说是福分,当然只有跪下谢恩的份儿,哪有吵嚷着拒绝的道理。”
“朕记得你小时候顽劣,那年西域进贡了一株碧绿碧绿的玉连环,父皇自然赏给了胜玉,你心里不服气非要抢过来把玩,结果胜玉发脾气将那东西悉数摔碎,父皇大发雷霆罚你跪在太极殿三天三夜,那膝盖肿的呦,后来还是朕和老五帮你上的红花油呢。”
端着酒杯微微眯起眼睛,谢淳似乎在回忆里开始慢慢畅游,他语气轻柔就连嘴角都挂着笑意,好似回想的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一般。
谢衍就没那么沉醉其中,一口八宝兔丁一勺子黑米甜粥,吃的不亦乐乎。
勉强抽出空,他才道,“是啊,若不是皇兄你骗我,非说那玉连环是父皇赏给我和胜玉两个人的,我也不会去硬抢。”
一棒子打碎美好的幻想,谢淳不悦得训斥道,“老六!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提它做什么?”
莫名被训斥一通,谢衍着实委屈的为自己辩解着,一双水雾似的眼睛盯着皇帝,“是皇兄先提起来的啊,若是想回忆往昔,那把皇姐也招来岂不是更好?”
“找她做什么,这么晚了她必然都睡下了。”
见谢衍迟迟不喝酒,谢淳无奈摇摇头,而后他极其八卦的俯下身子小声问道,“老六,说实话,你心里可有皇后?”
这话倒是叫谢衍吃饭的手微微一滞,兄弟俩对视间似有电光火石闪过。
谢衍轻声道,“自然。”
还不等皇帝作何反应,他又说,“臣弟是皇兄的弟弟,我心里不仅有皇后,还有皇兄和我大梁的江山。”
话说的轻佻可他的目光却认真极了,谢淳眼角微微弯起,他这个弟弟看上李宛了。
“若你真的喜欢皇后就该早些告诉朕,朕将她赏给你做正妃多少也比骰子强。”
“皇兄就爱拿这些民间笑料桃色绯闻做筏子,这一点倒是和胜玉如出一辙。”
“胜玉再如何跋扈,到底光明磊落。”
“皇兄觉得臣弟是卑鄙小人吗?”
谢淳一挑眉,“朕可没有这么说。”
谢衍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只觉得眼前儿的桌椅板凳、身底下的地面都跟着飘了起来,整个人似乎踩在柔软的云团里,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强撑着站起来,他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扎在自己大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休息的神经恢复了一二,再看谢淳坐在原位上眸中带笑看着自己。
谢衍咬牙切齿道,“谢淳,你给我下毒?”
“怎么会呢,朕岂会给后世史书留下责骂我的机会?朕确实想你死,可你也得是光明正大的死。”
谢淳站起身子来,绕着桌面兜到谢衍的另外一侧,随手拿起酒壶泼了他一身道,“朕的女人也是你能肖想的?睡吧谢衍,明儿一觉起来,李宛会将你恨之入骨的。”
谢衍甚至都没能再反驳什么,飘飘然倒在地上没了知觉,谢淳理好自己的大氅对守在门口的赵泞道,“你主子睡过去了,明儿等他醒了再回兰台吧,朕听他喊着什么鹿皮氅,你回去取来。”
赵泞虽狐疑可远远见谢衍是躺在床上,他也没敢说什么按下心里的疑问转头去了。
冯子都悄声对他道,“陛下,首辅大人那边都准备好了。”
朦胧夜色寒意透骨,谢淳裹紧衣衫给他了个物件儿,“叫林洵也跟着去,把此物丢在那儿。”
冲着灯笼一瞧,是方才系在谢衍腰间的玉佩。
李元序深夜才从公孙瓒那处回家,进门就见父母摆了一桌席宴喝着小酒。
比起母亲喜形于色,他明显忧心忡忡,梅长宁把他们家写进遗书里可不是好兆头,可他又该如何与父亲说呢,“这是怎么了?什么喜事这样开心?”
“你姐姐,封了皇后了!儿啊,咱们家又出了一个皇后!”柳氏这会儿倒是不讲究什么嫡庶有别,拍着儿子的手满面荣光。
“怪事,母亲不为菱姐儿喊冤了?”
柳氏轻飘飘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居然敢打趣你老娘,菱姐儿可受宠呢,就算宛姐儿是皇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连太极殿的龙榻都没睡过。”
李国公温着小酒,看着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社也不让谁,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没有来的有几分心慌。
陛下如此盛宠,不知是好是坏。
“我倒不见得做皇后是好事,一天天那么多的规矩束缚着,就连大姐姐那样温婉和善的都被人害死了。”
李元序起身将椅子调转方向,而后跨坐在椅背上,问父亲,“爹,你觉得呢?”
“我觉得?”李国公被猛然问得一愣,“陛下的圣意,没有我们同不同意的权利。”
相比于柳氏的喜形于色,他明显还有几分忧愁,多年做官的敏感让他心里警铃大作,看着小儿子突然叹了口气。
“我突然有些后悔,做官的时候若是也拉帮结派的,今天想必就不会是这种心境。”
李元序摩挲着椅子背沉默不语,“梅大人的...”
李国公立马抬手打断他,喝罢一壶才道,“序哥儿,去拿壶酒来。”
儿子出门不到半炷香时间,此起彼伏的凄惨呼喊声穿破了冬日的寂静,柳氏像炸了毛的兔子似的腾的窜起来,李国公倒是淡定。
“怎么回事?”
从前院赶回来的小厮满脸都是泥灰污垢,气喘吁吁回道,“国公爷,夫人,外面有一伙官兵带着圣旨见人就杀,马上要闯进后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