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从此不再回草原
“王子想要阿莱入宫，公主千金之躯若是为妃，岂不是怠慢了？”
李宛盘着手串儿盯着白音的眼睛，这小孩儿年岁不大心思倒是深沉，也不知道是大梁哪个贤德之士教导出来的。
“阿莱能入宫伺候陛下已然是她的福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位份呢？皇后娘娘此言可真是折煞绒族了，我等诚惶诚恐，求娘娘收回此话吧。”
“待阿莱入宫，我等离去会带着绒族将士向后撤去三十里和大梁保持距离，也请娘娘放宽边境的粮草采买，叫我等熬过此次寒冬。”
白音弯下腰，看着他后背坠着的白玉珠子在胸前晃悠着，李宛盘玉珠的动作不由自主放缓，若叫阿莱入宫便是将绒族的眼线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儿，可若是拒绝白音的请求将绒族逼急了，大梁或许有胜算可也会元气大伤。
见她高位之上思量许久，平扶桑猛地窜起来，怒斥道，“怎么？我们做的还不够吗？大梁皇后，别贪得无厌！”
“王子倒是暴脾气，便是我大梁有女子前去联姻，王子也不是良配。”李宛轻描淡写将他的话语带了回去，反倒给他的怒火又浇了一桶油，可还没等发作出来白音又拦下了他，那小王子害羞一笑，“我还有一事相求于皇后娘娘。”
谢衍背着手看着白音，意味深长道，“王子也想求娶姻缘吗？可大梁女子不想外嫁。”
“王爷说笑了，若能娶大梁公主为妻，白音甘愿常住大梁京城，从此不再回草原。”
白音的话叫大梁一片哗然，胜玉更是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除她外，大梁何来公主？求助的目光本能的望向张俭，后者却拱手应和着白音的话，口口声声江山社稷为了大梁。
挺直的身板不自觉塌软下去，胜玉将全身力气都投在手臂上才不至于滑落，李宛还在庭前议事，虽说她帮自己争取了一二，可大局就在眼前摆着。
白音退步如此，若她不嫁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再回神时，她已在玄武殿外看着大臣们三两聚集远去，最远处林洵带着绒族等人前往驿馆，一个半时辰的廷议叫她站的腿脚酸痛，现在更是木然不知所措。
“公主，太妃来了。”
宫人小声提醒着，她才呆呆的抬起头，贤太妃站在后宫角门处朝她招着手。
“太妃...”胜玉脚步僵硬，细细的呢喃着，“太妃..”
胜玉自出生便娇生惯养的，一双细嫩的手就像白玉般顺滑，可如今却冰凉刺骨看的贤太妃也阵阵心疼，忙揽在怀里小声问道，“好公主，好公主，这是怎么了？啊？出了何事？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我母妃呢？”
这话问的贤太妃半晌没说出话，许久才拍拍公主的手，“苏姐姐很担心您，今早起来便觉得头痛欲裂想来是思虑过多，索性便请她在殿里好生安歇，老身来看看您以解相思苦。”
“她不要紧吧？”胜玉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抬头间一滴泪从眼眶慌落。
“不要紧，不要紧，放心，只是怕过了病气给公主，请公主暂且在皇后娘娘这小住几日，等姐姐一好立马来接公主回去。”
闻此言，胜玉慢慢垂下了头，任她牵引着往前慢慢走去，她努力克制着，可颤抖的肩膀却将那悲伤暴露无疑，贤太妃停下脚步正色看着她，“好公主，到底怎么了？”
公主泪雨婆娑，她心里没由来的打起了小鼓，胜玉是何等傲然的性子，李宛竟然将她逼至如此，看来自己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久问不言，贤太妃的耐心被磨得所剩无尽，转头训斥她的近侍，“你说，到底怎么了？”
近侍被吓得猛地缩起身子，连连辩解着，“太妃，朝堂之事岂是我等奴仆能听见的？婢子实在不知..”
“好了，贤娘娘，别为难黄莺了，她不知道。”
胜玉抽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儿，兀自往前走，红肿的眼睛下那张紧紧抿着的薄唇，被她咬出点点血丝。
“我就要嫁往绒族了。”
她的话轻飘飘的就像冬天升腾而起的雾气，先是聚成小团在空中沉沦，最后随着清冷的寒意消散殆尽，往前的步子不停，她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儿去，只是心里乱糟糟的。
“是皇后娘娘说的？”贤太妃试探性的问道。
长公主下嫁无异于屈尊降贵，李宛那等聪明，应该不会直接将胜玉嫁去外族才是。
“不是，是绒族自己说的，我嫁给绒族，他们公主嫁给皇兄，夫婿随我在京城常住，以此来换的边疆安宁。”
“首辅大人怎么说？”
从紧贴着宫墙一侧慢慢往宫道中间行去，胜玉抬手感受着冬日暖阳的稀有，嘴角皆是嘲讽的弧度，“他能怎么做？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了，难不成真要开战吗？”
跟着她的步子远离身后的宫人，贤太妃拉住她的手悄悄问答，“公主，可看见陛下了？”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给胜玉敲起了提醒的警钟，本来早已抑制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帕子虽然捂着嘴，可痛苦的呜咽依旧从布料里清晰透出。
“太妃，皇兄..皇兄病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李宛和谢衍有染！这对不要脸的男女，我皇兄是天子啊，是天下的君父，他们怎么敢的？！”
话语说到最后，胜玉甚至急得跺起了脚，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涕泪横流。
李宛和谢衍有染？所以昨夜宫变..是他们二人谋划的？
贤太妃按下心里的震惊，她早看出李宛不是寻常女子，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大。
她是个敏感性子，身后宫人有轻微的响动都被她悉数看在眼里，连忙摁住胜玉劝道，“好公主，小声些，隔墙有耳。”
“太后娘娘也殁了，我们完了，贤娘娘，李宛会把我们一个个都抓去杀了的。”
小姑娘在劲烈的东风里晃悠着单薄的身形，贤太妃眯起了眼睛，理好她飞扬的衣角，又将她冰凉的手揽进怀里，低声道，“公主，老身有一计可解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