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谁人的陵墓
仅仅是一瞬,阿月的手指再度微微动弹。
虽然没有发动攻击,但也临近攻击了。
阿月第一次手指微弹,是因为“两个人影”这个概念本身,尤其是尚在荒原里的时候,已经给了她相当的心理阴影。
虽然主观上阿月也在试图催眠自己,这些眷族看习惯了也挺可爱的,但终究抵不过恶心想吐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所以在初看到门后这两人之后,阿月就下意识发动了攻击。
然后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两个人影,真的只是人影,在结构上并没有异化,与那些眷族并非同类,于是她便收回了攻击。
接下来便是方玄明的一愣,然后释然。
再然后,阿月便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异常。
他们并非天魔眷族,但也绝非人族修士。
他们身上没有丝毫生气,俗称死人。
虽然没有生气,但仍可以运转,一般为活死人或者傀儡。
他们的体内有着类似于荒原迷雾的成分,想必这便是支撑其运转的物质。
“魔傀……”
方玄明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么个名词。
“那是什么?”
阿月见那两个魔傀并未有下一步行动,也就稍稍松了松紧绷的神识,跟方玄明搭起话来。
“那也是中州传说中的存在,相传域外天魔入侵之后,将前去讨伐的修士残忍杀害,然后炼化作其魔傀。”
两位魔傀似乎并不能听到方玄明的言语,仅仅是立于大门两侧,大约是预设如此。
相传魔傀乃是没有智识全屏一身杀戮本能行动的存在,但为何这两尊魔傀却乖乖立于大门两侧?
方玄明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对于中州流传的关于魔傀的说法产生了一丝怀疑。
阿月则没有太多想法,既然这魔傀没有敌对意识,那她也就不招惹这玩意,拉着方玄明便往陵墓深处走去。
刚走出两步,走道两侧便有亮光闪起。
那是两株草。
如同昆虫触须一般的草,被种植在了走道两侧的墙壁上。
触须的尽头,是一枚白色的火焰。
之所以用枚作为量词,是因为这火焰实在太小,且太过稳定,火焰该有的跳跃感和虚幻感几乎没有。
方玄明叫不出这种草的名字。
触须草种植在墙壁两侧的植盆上,然后触须的尽头便是一枚火焰,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燃烧的蜡烛插在了烛台上。
“墓主人还挺喜欢搞创新。”
方玄明试着用话语来打破怪异气氛,但他的言语本身却在走道中不断回弹反射。
然后便有越来越多的触须草蜡烛亮起,化作了指引漫长走道的廊灯。
除了触须草本身看着有些诡异之外,走道并无机关陷阱。
于是方玄明跟阿月便来到了走道的尽头。
豁然开朗。
两个生前筑基的魔傀立于两侧,并未对方玄明和阿月的到来做出任何反应。
从建筑的外围看,这是一座形似宫殿的陵墓。
来到了内部才知道,这就是一座宫殿。
如同迷宫一般层层叠叠的宫殿。
当然,这迷宫并不复杂,基本上外头几圈就完事了,再往内就是一座小殿了。
甚至连方玄明的神识,都能感知到尽头。
……
总的来说,这无疑是一座大殿。
就算是陵墓,那也是由大殿改造而成的陵墓。
而这大殿本身……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万象宗的内门传承圣地。”
各大宗派都有其根本传承,通常是仅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被授予传承。
传承的形式多种多样,传承的载体亦各不相同。
有的传承本身就是一个地方,那么那个地方自然就是传承圣地,如果不是一个地方,传承的授予也需要一个场所,那么传承的场所就是圣地。
从这个角度看,这座陵墓之中的传承,或许正是万象宗的根本传承?
那么这座陵墓,便是万象宗的墓?
这是一个很浪漫的想法。
如果这是万象宗的陵墓,载有万象宗传承的话,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坠魔窟最大的宝藏,之一。
于是二人走进了大殿的外层。
那是一条长廊。
说来奇妙,方玄明分明知道这长廊应该是环绕着内殿的,但在长廊中行走时却看着像是一条直路。
走廊的最前端,陈列着诸多法器,看得出来品阶都算不上顶级,但扔进修行界也绝非凡品。
初成为内门弟子的修士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器,于是万象宗便会大方为其提供。
可惜的是,这些法器中的威能灵性几乎都随着时间消散,材料本身的物理性质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些法器,已经沦为了对于凡人来说或坚固或锋利或趁手的兵器,可能是乐器,乃至装饰品。
方玄明背着一面坚固的龟壳,阿月则两手空空。
不过二人都什么都没有拿。
走过了陈列法器的长廊,便来到了丹药的部分。
初入内门的修士,宗门会给其提供法器,再发一些丹药也无可厚非。
毕竟当年的万象宗本就是七门之中经济财力最盛的门派。
与法器一样,这些丹药早就没了药性,不如说散去的更彻底。
“不对。”
方玄明突然指出,“你不觉得仅有这些丹药在此……有些少了吗?”
丹药不似法器,本就是一次性吃下去的东西。
阿月很快便理解了方玄明的意思。
“样品是吧。”
零星的对话打破了沉默,然后沉默继续。
走过了丹药陈列之所,便没有了陈列之物。
下面的走廊,是壁画。
而壁画之上记载的,是万象宗的历史。
拿到了宗门的恩泽,下一步便要培育精神归属感和文化自信了。
万象宗的历史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有个修士偶然悟得了一部绝世神功,然后开宗立派,门派一路壮大,期间或有英雄天才出示,然后在举宗的协力下,万象宗逐渐成为了当时的巨头门派之一。
望着诸位万象宗前辈的画像,即便身为长春宗的方玄明,也难免心生感慨。
阿月则完全是当故事来读了,看得津津有味,但并未见其有何性情波动。
方玄明以为,这是散修没有以身为宗族一份子思考的习惯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