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回校

毓兰，是带给沈寒心希望的地方。她现在回来了，她回来两周了，但是她却对它产生了距离感。

先前在毓兰，沈寒心独来独往，但心里是平静的，还拥有因为每天寻常而充实的校园生活牵引出的关于未来的希望。从徐家回来以后，变了，数月没看见的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变得陌生。同学们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各自的忙碌或空闲，这和她原本也是不存在关联的。课堂呢，之前她在课堂里听到历史、听到时间，远远而深刻地望见已成飞灰或者隔空的人儿的模样。现在，她在课堂上，时而模糊了视线和听觉，清楚呈现的常是过去这段时间留下的影子。

关于徐老太和她母亲的，常常，她们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叫她无法分辨。过去，她好像确实是被母亲疼在心上的。往往要进一步确定的时候，影子就陡然分裂成一个徐老太的样子、一个她母亲的样子。一个至亲而冷漠，一个陌生而温暖。

关于徐琝的。两周了，纠缠她不放的还是那个男人——堆高的课本、熟悉而熟练的社团活动……一件件持续发生的事情都挡不开他出现在记忆里。在一次美院的选修课上，沈寒心动笔画了大半张徐琝的肖像，在她画出他眼睛的时候，她被纸上的目光看住——她撕了画。

每天，沈寒心匆匆忙忙。她又变回一个毓兰引以为傲的好学生。她的课业成绩名列前茅，她在征文比赛、绘画比赛中获奖。她把喜欢的事做好，把应做的事做好。尽量不去回想过往，尽力去把未来的模样勾勒出来。

时间就这样快快地过去，过去整整44天。沈寒心进行着她身为一个学生的匆匆忙忙，也需要着这匆匆忙忙。

这一天，文学社集体出游。因为地点是森林公园，所以沈寒心也决定去，她要去看看绿色——满目的绿色。毓兰也有不少翠竹、木棉，却不是肆无忌惮遍布的绿。这一天，沈寒心心晴如天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接近午饭的时候，大家在一块有翠盖荫凉的草地上铺开餐布、摆出各自携带的便当和零食、围坐着野餐。

都是正活泼的年岁，都笑谈着正烂漫的青春话。沈寒心被感染，心事泛起，却交织成泪花。

大伙儿三三两两地玩笑、追逐，沈寒心身依着树干，目光游离在他们身上，直到肚子叫唤才挑拣了几样食物吃起来。只是三鲜寿司刚含进嘴里，一阵恶心泛起，连刚吃下的一点东西也呕了出来。沈寒心扶着树干俯身缓着。有同学递水，有同学探问，沈寒心自己也不明就里，只是笑对和感谢。

只是接下去的几天，每每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一阵作呕。沈寒心不禁惊疑。她去了药店买了试纸和验孕棒，又去了医院。

她确确实实怀孕了。因为那个雨夜。

她的身体里面有了一个小生命——一个不速之客吗？

沈寒心走出妇科，走向医院大门，走在大街上。天光明亮，街市闹动，颜色的、声音的，都化作混杂的光束在眼前流动而过。她停在原地，紧闭双眼让视线清晰过来，好一会才慢慢往前，等到公车，返回学校。

这一天开始，重新开始的努力和展望又慢慢消退。应该怎么办？可以怎么办？

身体里面是一个新生命，一个她和他的孩子。她自己还在上学，用什么力量去接纳和爱护他。徐家已经有了李书英的孩子，不会再要她的孩子，是不是。日子是一天天过完的，她的事隐瞒不住的。想要保留，但是要怎么保留。要的延续——希望的延续，从哪里延续……

沈寒心生活在学校，尽力掩饰着怀孕实情，心智皆乱地熬过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