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心井
到了初三日，洋洋洒洒、又下了好半天雪。大地沉静无声，人儿窝在家里继续享受着新春的安闲。
“瑞雪兆丰年！”
“妈，您想家了吧！”
“我想着，他们今年又有得忙了，一准是大丰收！”
“妈，后天，我和寒心陪您回去住两天吧？”
“那边比这里冷吧？您受得住吗？”沈寒心坐下，换下了敷在徐老太膝头的暖袋，“等开春天暖了再回去吧？”她轻声探问。
“不妨。那边屋里也都开着暖气。”徐老太笑意尤深地轻抚着沈寒心的手背，“那边呀，这会儿景色正好呢！”
“去吧！没事，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琝儿呀，寒心是第一次回去，你好好准备一下，各房舅舅家里都要好好问候一下！”
“我知道了。”
“寒心，我老婆子带你回我家乡走走，我们那可美了。以后，怕走不动了，也懒得动了，明天去吧！去见见长辈！”
“好。”
“老太太，明天让小杨陪着您一块去，多个人，路上有照应。”
“让他陪着你吧！大过年的，你们也聚聚！”
“成天见的，不妨！让小杨跟您去吧，这天下着雪呢，多个人多个照应。”
“难为你爷俩了！”
“老太太，您呐，回去好好住几天，再尝尝家乡的饮食，有多的，您再带回来给我们也开开胃！”
“好！好！”
“奶奶——奶奶！”徐一一从厨房小跑出来，“你看你看！我包的包子！”
“哎呦！这是什么呀！”
“包子！”徐一一张扬着一张严肃脸，嚷嚷着，“这是包子！奶奶，这是小杨婶婶教我包的！这是圆鼓鼓的包子！”
“像个馒头！”
“是包子！”
“你的包子没有褶子。”
“褶子？褶子是什么？”
“喏！”徐老太指着自己的脸蛋笑开了，“这就是褶子！”其他人也笑了。
“来来！奶奶教你！”徐老太起身，拉着徐一一要往厨房走，被杨伯拦住。
“老太太，您呐，在那坐着吧。”杨伯指指餐桌边的椅子，又近身扶着徐老太，“我呀，让他们挪到这里来，你也动动手，乐乐！”
“好！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徐老太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老了老了，吃老无用了了！”
“您呐，这是好福气！”
小杨他们收拾一阵，一家人就围在这餐桌边，包起了包子。
“嗯！你们看！”徐老太放下手里的包子皮，瞧着沈寒心手边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包子就夸奖起来，“这丫头，心灵手巧，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是呀！”杨伯也称道。
“您说笑了。”
“妈妈，我也觉得你包的好看！”
“一一，要谢谢小杨婶婶，是小杨婶婶面和得好，包子皮有弹性，所以妈妈包的好。还有小杨婶婶做的馅儿好，所以呀，蒸出来的包子肯定特别好吃。”
“谢谢小杨婶婶！”徐一一立马回头向小杨媳妇道谢，然后，又向沈寒心撒娇，“那我等一下可以吃好多包子吗？”
“可以，但是不可以浪费。”
“我不会浪费。我吃妈妈包的包子，吃两个，然后，再吃一个奶奶包的。”
“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妈妈包的，哪个是奶奶包的？”
“奶奶您看！”徐一一伸出小手，在她俩包好的包子上捏了捏，“两只耳朵的，是妈妈包的，一只耳朵的，是您包的！”
“小鬼！”徐琝抚弄他的小脑袋。
“聪明。”徐老太忍不住亲吻他的小脸蛋，“一一真聪明！”
“奶奶！您没洗手，您把面粉都抹到我脸上了！”
“淘气！面粉是好东西，不脏的！哈哈——”……众人在欢乐中包好包子，也在欢乐中一起享用了美味——来自鲫鱼粥和豆皮包子的美味，还有源自团圆的欢乐。然后，围桌品茶，直到困倦袭人，各自散开。
“晚上陪我出门。”
“嗯？去哪里？”
“有个席，不去不行。”
“不能你自己去吗？”
“我想要带你去。”
“嗯？”
“就去一会。”徐琝拥着沈寒心，声音温柔，“你是我妻子，我想要他们都认识你。”他说出用意。
“很重要吗？”
“很重要！你是我妻子。”
“我是说宴会很重要吗？”
“可以不去，但是要去，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要让他们都知道。”
“……”
“去吧，就去一会。”
“好吧。我困了，睡会。”
“睡吧，晚点我叫你。”……
当晚七点，徐琝带着沈寒心到达蟠龙酒店顶楼宴会厅。海燕集团董事长余海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徐董！欢迎欢迎！”余海笑容满面地同徐琝打招呼，目光早落在沈寒心身上，“这位楚楚动人的女士，一定是徐夫人了！”余海向沈寒心伸出手来，“幸会！”
“您好！”沈寒心看了一眼徐琝，她大方地伸出手去。
“请！”余海引着徐琝两人入座，不一会又起身迎客。
大厅里人头攒动，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了。沈寒心挨着徐琝坐着，尽力适应着这场合。
“他的面子，该来的都来了。林局也来了。”
“55岁，他看上去没有那么老。”
“庆生只是借口。”徐琝在沈寒心耳边说，“她女儿——”沈寒心循着徐琝的视线看到了人群中一个衣着华丽的曼妙女子，徐琝接着说到，“余遥，余海的独生女，26岁，未婚。”
“所以呢？”沈寒心看着徐琝，故意反问。
“所以呢！”徐琝猜出她的小心思，用食指去勾搭她下巴，一边认真的说，“放心，我有你了！”
“我不介意的。”沈寒心抿嘴一笑。
“我介意。”彼此紧握的一双手握得更紧，“余海有意在这——”徐琝看向人群，“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终身大事，不是应该余遥自己决定吗？”
“商业联姻。”
“这样富贵人家也是身不由己吗？”沈寒心情绪低落。
“她过来了。”徐琝低声说，沈寒心看向来人——
“徐董，徐夫人，多有怠慢。”
“您客气了。”
“这是小女，余遥。”
“你好，徐董，久仰大名。”
“你好。”
“这位是徐夫人吧，你好！”
“你好！”
“徐夫人看上去很年轻，和小女一般大吧？老朽第一次见，只觉得徐董好福气！”余海热络问话。
“我爱人在珞珈工作，前段日子刚回来。”
“徐董真是好福气！”
余遥像是没有听见徐琝的话一样，她自说自话，“之前就听说徐氏少夫人是李氏千金，两家联姻，珠联璧合。今日一见，果然郎才女貌！”她娓娓说来。
“哎——”余海登时哑口无言，先前明明和女儿交过底了，这会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竭力圆场，“遥遥，这位是——”
徐琝抢先回答，“这是我的妻子，沈寒心。李书英是我前妻。”他的掌心是沈寒心略带局促的小手，他握紧它，转头、低眉，要她安心。
“抱歉，我唐突了。”余遥微微一笑，一笑而过，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看到徐琝如此在意了一个女人……
三年前，在豫州前任市长的酒局上，余遥第一次见到徐琝。他是冷淡而稳重的，当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但是她在权贵子弟满座的宴席上，只注意到沉静无言的他。后来，余遥又无意间见过他几次。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徐琝和李书英两人出双入对，也没听说过关于他们夫妻的任何传闻，好的、坏的都没有。她只是凭感觉认定，徐琝和李书英的婚姻不关乎感情。她自己也即将步入没有感情的婚姻……徐琝留给她的印象很深，余遥时常会想起他，因为他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热门人物，围绕他而进行的话题总是很多。更因为，对他的婚姻的同情——也是对自己的怜悯。他们，都在他们的人生路上身不由己。余遥的父亲，在她二十岁初恋的那一年，干预了她的恋情，用他的“手段”结束了她的第一段感情。余海告诉她，她一生都只能从属于海燕集团，而感情只会变作她的牵绊……余遥今年26岁，但是她也像徐琝一样，在本该飞翔的年纪过早地承受了家族责任，被动成长和成熟。
刚刚，她看到徐琝看沈寒心的眼神，那是在他们那个圈子的婚姻里、在任何一对恩爱夫妻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她不露声色地看着徐琝，好像透过他就看得见自己未来的爱人……
余海领着余遥走到主席台前边，来客安静坐下，听他不紧不慢地讲着他的半世人生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