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乡情
眼前这座位于郴州近郊的庄园，是赵家私园，依赵家祖屋旧址扩建而成。
赵家祖上以制陶为生，到赵锋曾祖一代，“赵家陶”已经誉满郴州。赵锋祖父一辈成立了赵氏，赵氏现由赵锋大哥赵铎管理。赵氏以“赵家陶”为根而紧追时代步伐，是国内陶瓷业的典范。
赵家三代同堂，幸福地生活在赵家庄园里。徐老太面对皑皑白雪遮盖下的家园，想起了故去的亲人，想起少年时……
“寻欢！来了。”徐老太的大哥赵锦程拄着拐杖——他推开赵铎的搀扶——蹒跚挪下台阶来，见了小妹，喜不自胜。
“大哥！”徐老太还像小时候一样，情不自禁地扑在了大哥赵锦程的怀里。
“好，回来了就好！没累着吧？”
“大舅，大舅妈，大哥……”徐琝同徐家人热情问候，并把沈寒心介绍给了他们，“这是我妻子，寒心。”
“大舅，大舅妈，大哥……”沈寒心也向长辈们一一拜年，赵家人热情地欢迎了她。
“这是一一吧！都长这么高了呀！来，舅爷爷抱抱！”
“舅爷爷，我是徐一一。”徐一一笑着跑到赵锦程跟前，“舅爷爷，新年好！”
“好！好！”
“舅爷爷，您抱不动我的，我亲亲您吧！”
“哎、哎！好！这孩子，真活泼！”
“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赵锦程想要俯身，赵铎在旁仔细护着他，担心老人站不稳，徐琝见状，连忙抱起徐一一，徐一一在赵锦程脸颊上啄了一口，“舅爷爷，您的头发比我奶奶的头发还要白呢！”
“哦！是嘛！舅爷爷老了呀！舅爷爷比你奶奶大整整十岁呢！可不就是最老的吗？哈哈！来，孩子，和舅爷爷进屋里去，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舅，您慢点。”
“大哥，您慢点。”
一行人在门口彼此厮见过，又彼此厮拥着进了家门。笑语欢声继续在室内传递开来……
“二哥呢？”
“姑姑，二叔这会刚睡下，晚点我再带您过去看他。”
“……”徐老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二哥还是老样子吗？”
“放心吧！他现在也算是有福的人了！啊，放心吧！”
“妈，先让一一给大舅和大舅妈拜年吧？”
“对。寒心第一次来，也该先行礼才对。”
“不不，繁文缛节的！不讲究了，不讲究了！”赵锦程摆摆手，一阵笑声，“让老大媳妇准备两盏茶，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舅爷爷，舅奶奶，一一给您拜年了。”众人正听赵大爷说话的时候，徐一一早像模像样地跪下，给两老拜了年。
“好孩子。”
“哈哈！好孩子！老伴，红包呢？”
“这儿呢！好孩子，舅奶奶和舅爷爷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谢谢舅奶奶，还有舅爷爷！”
“寒心呐，来，向你舅舅舅妈他们敬茶！”
“是。”
沈寒心向赵锦程夫妇敬茶。然后，大家坐下喝茶、吃点心、说说话。
年老一辈，回忆往昔。
青年一辈，贪讲世情百态。
稚嫩孩童，他们呀，早溜出门去堆雪人了！
“姑姑，二叔醒了，在洗漱了。您要现在过去吗？”赵铎站在徐老太跟前轻声说。
“好，这就过去吧！”
赵铎扶着赵锦程引着徐老太一家人往西院去看望赵锦鸿。赵锦鸿是赵锦程弟弟、徐老太的二哥，自从32岁那年在陶窑重伤以后，就避居家里，大半生以轮椅代步，未婚未育。
对于弟弟的不幸遭遇，赵锦程心里充满遗恨。赵锦鸿才干出众，远胜于他。如果不发生意外，相信赵氏在赵锦鸿的带领下会走得更远、更好，赵锦程常常在心里这样想。在他心里，对于家业，他的二弟才是居功至伟的那个人，不论是父辈治下，还是他任下，没有赵锦鸿的赵氏走不到今天，但是天意弄人！
对于徐老太来说，二哥的不幸给她带去的伤心不比赵锦程少。徐老太是赵家独女，排行老三，生来是千金娇女。不但父母珍爱，两位哥哥对这位小妹妹也是疼爱有加，特别是二哥赵锦鸿。徐老太至今小心翼翼收藏着赵锦鸿送她的陶人，从她六岁到她二十四岁，每年她生日，二哥都会为她亲手制作一个陶人——她的小像。从粗糙到精细，十八个姿态各异的陶人，如一地表白了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之情，每年一个，从不缺失，直到他32岁那年——他在意外中失去行走的能力，也失去了对人生的热望，也失却了爱人的能力。此后几十年光阴，他避居在赵家西院，从不出门，也不让赵家其他人随意打扰他。他在独处中慢慢接纳了命运的玩笑，他继续制陶，但是不再参与公司的大事小情。不过，当年，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出现在了徐老太的婚礼现场，因为她是他最爱的小妹。后来，他的生活，渐渐同封闭的水面一样平静。在他还是盛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他有朝一日一举振作，现在呢，他已然白头。
徐老太跟在她大哥身后向西院靠近，心情变得压抑。就在一个月前，赵锦鸿晕倒住院。她要赶来看他，她自己也病倒了。后来，他平安出院了，只是身体大不如前了。
“前面有台阶，您慢点。”
“你顾好你父亲，我硬朗着呢！”
“大哥，你仔细扶着大舅吧，这里还有我呢。”
“是，姑姑。大家都慢点，雪地路滑。”
“寻欢呐，我这老大呀，你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心呀细得很！”
“这就好！难为你了，操持着这么大一份家业。”
“姑姑您取笑我了。”
“要说能干，我这大儿媳妇呀，就是凤姐呀，我觉得还逊她两分呢！”
“爸爸，您也取笑儿媳了，儿媳粗笨，是您和妈妈治家有方，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是呀，爸，您取笑我们夫妻俩了，我们可不敢当，回头妈听见了又要说你偏疼大儿子大儿媳了。”
“让老二赶紧把媳妇带回来，我照样疼！哈哈！”
“爸，你又在背后说我！”
“你这孩子，从那跑出来的，吓我一跳！没个正行！”
“爸，我才回家几天，人前人后你都念叨我多少次了！”
“你呀！你自己看看，你大哥他，都二胎了！你今年28岁，还光棍一个！你是要等你爸抱不动孙子了才结婚吗？我告诉你，今年呀，无论如何，你得带一个女朋友回来，让你爸见见！我和你妈妈管不了你了，得找个女朋友好好约束约束你！”
“姑姑，您看看，我爸是不是比我妈还啰嗦！”
“好孩子，你爸的话不错，男大当婚！”
“姑姑，我还小。”
“不小了！就剩你一个单身汉了！”
“哈哈！寻欢呐，替我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出去上了几年学，性子都‘跑野’了！”
“大哥，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呀，安心养老吧！”
“哎，长房大哥都当曾爷爷好几年了，我呀什么时候吃得上我曾孙子的满月酒呦！”
“前面就是了。”
“老大，你去敲门吧。”
赵铎走前几步敲动西院院门，一个老头开了门——
“詹伯伯，我们来看二叔。”
“进来吧，二爷知道你们来，等着了。”
一行人进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