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晓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
耳畔依依童声，沈寒心醒来，仔细辨听——原来是一一在花园里背诵古诗。
窗帘拉开，沈寒心止步放眼，花园里处处是春天的盎然生气。徐老太靠住椅背满面慈爱地看着跟前的徐一一，徐一一一板一眼地背诵着《春晓》、《悯农》。沈寒心把窗户推得更开，身体倚墙，她望着花园里的两个身影会心微笑着。
“不再睡会吗？昨晚喝了不少。”
沈寒心闻声回头。
“下午再睡。”
她重新拉拢窗帘，用它抵挡住刺目的晨光，回身歪在被面上，徐琝正慵懒着身体坐靠在床头。
“你喝太多了，下次不要。”
“听你的。”
“每回都说听我的。”
“情面难却。”
“他们是逢场作戏。”
“醒酒汤喝了两大碗，你看，我现在很清醒。”
“坏了身体我可不管你。”
“你看我坏了吗……”徐琝说着就要抬身去亲昵，被沈寒心伸手抵住。
“去刷牙。”
“陪我再赖会床吧。”
“你自己躺着吧，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
“我也起来，下午再睡。”
“真的不累吗？”
“不累。”
徐琝也起来洗漱，两人亲昵着磨蹭了好一会才下楼吃早饭。
“爸爸，妈妈，你们又睡懒觉！昨天也是！”
“妈，早！”
“妈妈早！”
“不早了，快去吃点东西吧！昨天又忙到很晚吧！快去吧！”
“林局的情面，不好推。”
“也要注意身体。快去吧，我让小杨媳妇多准备了些，趁热吃吧。对了，寒心呐，红枣桂圆汤……一早就炖下了，你喝一碗。”
“晚点再喝，好吗，现在可能吃不了……”
“好好，你自己想喝的时候再喝！”
“奶奶，我也想要，我有点饿了，刚才太大声了！”
“饿啦？那再去吃点面包吧。”
“我想喝桂圆汤！”
“那个是给你妈妈准备的。”
“我也想要呢！”
“那是给妈妈补身体的，你不能喝。”
“妈妈怎么了？妈妈生病了吗？妈妈，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没有……”
“傻孩子，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小妹妹吗？妈妈喝了奶奶准备的汤，身体养好了，咱们家很快就要有新成员了！”
“真的吗？那我就不喝妈妈抢了，我想要有一个小妹妹的！”
“妈，你看，她脸红了，您还说呢！”
“哦，哦！不说了不说了，你看我！快去吧，别饿着了。一一也跟你爸爸过去，再吃点东西。我要喝杯茶歇歇了。”
“我帮您准备玫瑰花茶吧。”
“不用你，小杨媳妇每天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你去吧，陪他们多吃点。今天不出门了吧？”
“晚上带一一去看电影。”
“好。去吃吧。”
一家人在家里一起度过寻常又其乐融融的一整个白天。晚饭后，徐琝夫妇带着儿子去市区看新上的动画电影。十点钟散场，徐一一要买气球，沈寒心带他往大门口走去，徐琝去取车。在电影院大门口，沈寒心碰见李书英。
“一一，你又长高了。”
李书英早一步发现沈寒心，她径直走前去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沈寒心面对了她的笑容，有一瞬间失神，那笑容很温柔。
“你们来得好早。”李书英看看沈寒心又低身和徐一一说话，“看了什么呀？”
“看了《阿弥和曼陀》。”徐一一显然对眼前的人感到了陌生，但是李书英的笑容也轻易打断了他的疑惑，他看向沈寒心想要获取到一点关于眼前这位漂亮阿姨的信息，但是沈寒心又因为李书英的出现而心慌意乱了，徐一一只好紧紧牵着沈寒心的手，又认真盯着李书英看，想要等到她的自我介绍。
“我是书英阿姨，你爸爸妈妈的朋友。你小的时候，我抱过你，你不记得。”
“您好，我是徐一一。”徐一一在人前总是表现得那么乖巧和懂事。
“我知道。你现在要回去了吗？我刚到。你饿了吗，我给你买点东西吃吧，这家店的炸鸡很好吃的。”
“谢谢书英阿姨，但是到了晚上我是不吃零食的。”
“那只好下次了。”
“你好。”
沈寒心缓缓开口。
“好久不见了。徐琝没有陪你们来吗？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不用了。”
徐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又见面了。”
李书英故意提起“又见面”的话。
“我们回家吧。”
徐琝不去看她，也没有接她的话，他走近沈寒心拉起她左手，沈寒心向李书英微微点头表示离开，倒是徐一一年幼单纯，他笑容满面地向李书英道别——
“书英阿姨，您有空来我们家玩。我们家的三角梅开的可茂盛了，有好多蝴蝶呢！”
“好。也欢迎你和你爸爸妈妈一起来参加我们的party。”
“什么party呀？”
“一一，我们要回家了。”
“你问你爸爸吧，他知道的。到时候和你爸爸一起来玩吧！”
“好，谢谢书英阿姨！我要先回家去了，我有点困了。”
“好，再见。”
“再见。”
徐琝带着沈寒心、徐一一离开，留下李书英站在风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李书英一笑转身，笑容里面却藏了难以名状的苦涩。她收起笑容，换上冷淡的表情面具，接通了手里的电话——我到了。
另一边，因为这突然的见面而陷入沉默的还有两个人。沈寒心也听出了李书英话里的意思——原来徐琝和她见了面，他还要去参加她的派对。徐琝呢，李书英说的是实情，他反驳不了，但是又无从反驳。他想要解释，但是舌头却像打了结。不是问心有愧，是怕她多想。可是他不解释，她一定会胡思乱想。她近来总是十分敏感，从郴州回来以后是，她爸爸过世以后是。
“爸爸，你们要去参加书英的聚会，我可以去吗？”
“你不能去，那是大人们的聚会，一点也不好玩的。”
“那妈妈去吗？”
“妈妈不去。”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吗？书英阿姨说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的。”
“爸爸去是谈工作上的事，很快就回家的。”
“哦，那我们在家等你好了。妈妈，妈妈，爸爸说书英阿姨那里不好玩的，你要去吗？你留在家里陪我玩吧……”
“妈妈哪里也不去，在家陪一一。”
“只是生意上的一点事情，我处理完了就回来。”
“知道了。专心开车吧。”
长夜在夜里被心事拉长，车辆穿透春寒驶进漆黑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