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凌晨
春日埋没在如常而匆忙的工作中，春夜被天地的安静稍稍拉长。
这一天下午六点钟，徐琝离开办公室前往李家。
沈寒心五点钟离开办公室去学校接回徐一一，母子俩在外面吃了晚饭，又一起去博物馆观察星象。徐一一几乎每周五都来，沈寒心倒是第一次透过天文望远镜看见遥远的宇宙空间——她曾经在书上看见过它星罗棋布的壮丽，在亲眼目睹的一刻依然为它赞叹！
“妈妈，左边，你看左边那个，它是仙女座。”
“看到了！”
“上一次我的周作文就是写的仙女座。不过，我觉得写得不够好。”
“妈妈看过老师的评语了，你是第二名呢。”
“虽然是第二名，但是我觉得不够好。妈妈你看，它那样绚烂夺目，又那样沉静无声，它遥远得不可触摸，但是时间长河根本没法把它吞没，我们竟然看到了它。老师说过，我们只有一百年的寿命，但是我们竟然捕捉到了它们的样子。我觉得我们是幸运的，但是这一点，我上次写作文的时候还没有感受到。”
“现在感受到了也是好的，不是吗？妈妈是第一次看到它，也是第一次看到星空，这么清晰和近距离地看到了。”
“我早就想要你跟我一起来了，但是你一直都要加班，每周五都加！”
“谢谢你。妈妈今天很开心。”
“下一次的班级出游，我希望妈妈和我一起去。”
“好，我一定去！”
“这可是你答应的！”
“知道啦，不会再放你鸽子了！”
“妈妈，我想穿牛仔裤，你可以不要再给我准备小西裤了吗？”
“可以！但是你学校不允许的呀！”
“我周末穿！”
“开始臭美了。”
“才不是。是耍酷，哈哈！”
“一一，总是在一转眼之间，你就又不一样了。说话、做事，一点一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让妈妈感到惊讶和惊喜。”
“成长嘛。”
“但是你才二年级，妈妈还是有点……”
“不习惯吗？我这是长进呢！”
“但是成长太快，压力也随之而来。妈妈还是想要你开开心心地做一个小孩。”
“我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孩。成长得快一点，就可以接受更丰富的世界啦！妈妈，我——徐一一，我是很勇敢的男孩子，我会很勇敢！”
“妈妈相信你。一一，待会是不是可以把照片带回家？”
“当然可以。您忘记我有博物馆的小勋章了吗？它就像是骑士的剑，剑锋所指，必有所获！”
“那妈妈先谢谢你。”
“您客气了！哈哈……”
“一……”
手机短信提示音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沈寒心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了短信内容——
一张照片。徐琝和李书英的。他搂着她。
“妈妈，妈妈——”
“什么？”
“最后五分钟了，您不看了吗？”
“要看的。”
在观星台的最后五分钟，对于沈寒心来说是漫无终止。视野里的群星兀自璀璨，她不再流连它们跨越时空而来的顾盼，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掉下，被风干在脸颊上，残留了粘腻的咸。
“妈妈，时间到了……”
沈寒心在徐一一的呼唤中把心神回复到眼前，两人离开博物馆回家。
徐琝在凌晨两点钟由小杨接回到了家。
沈寒心没有睡着，当车子开进院子之后，她就离开窗边，披了外套下楼去。屋里很安静，大家都睡了，她怕徐琝的晚归吵到其他人，尤其是徐老太，她近来的精神又不比先前了。
沈寒心走下楼梯口的时候，徐琝已经被小杨扶在了沙发上躺下，他喝醉了，醉得很厉害。
“刚才都吐干净了，过会他要是醒了，再给他喝点温水就可以了。”
“麻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
“要不要先把他扶上去？”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沈寒心站在徐琝跟前，看着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心里好气又难过。她从一楼客房取来了一条毛毯替他严严盖上，转身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厨房的门被关上了，锅里的汤水在火中翻滚出声，眼眶里都是不争气的泪水委屈掉下。
他不是和她解释过了吗，只是寻常应酬。
他出门前还在同她呢喃着情话。
照片上是他和别人亲昵。
夜不归宿的也是他，醉得不省人事的也是他。……
沈寒心手里拿住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锅里的汤水，滚烫的汤水溅到手上引起疼痛，她慌忙熄了炉火把煮得仅剩半碗的醒酒汤盛在碗里。
夜里三点钟，徐琝醒来。空腹醉酒引起了腹痛，沈寒心事先察觉了他的状况，已经又把醒酒汤热了一遍。徐琝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寒心充满担心的神色，他当然不会看出她今晚的悲伤，他笑着起身拥抱了她。
“怎么不去睡呢……”
“……”
“我回来晚了……”
“把汤喝了吧。”
“嗯。”
“去楼上睡吧。”
“你怎么起来了，累坏了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上去吧。你看眼睛都熬红了。”
沈寒心帮徐琝准备了洗澡水以后，她躺回床上，疲倦地睡去。
清晨，当太阳光洒落一室的时候，徐琝睁开了睡眼，他轻轻起身拉上窗帘，室内回复到漆黑之中。睡梦中的人儿仍然疲倦地睡着，她在沉睡中发出一两声轻咳，徐琝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包围她，想要替她摈退春天的早凉。
日复一日，沈寒心没有向徐琝提起这个晚上的事，她伤了心，但是她想要信赖他，如果有事他会亲口告诉她，她是这样想的。第二天她就把短信删除了，她和徐琝如常恩爱，徐琝自从那一夜之后没有再出去应酬过。他是在用力地爱她，同时又小心翼翼。
相爱本来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