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恶人
贺宰还没回来，郡守夫人就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原是方才替姜韫领路的小丫鬟回去后面色惨白，郡守夫人察觉不对，严声逼问下她才说出真相来。
众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
太子的宠妾在河东地界上出了事，他们谁能跑得了？
就算太子公正严明，只治齐家的罪，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太子偷偷记恨上呢？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到了事发地。
众人一眼就看见了被男子拥在怀中的姜韫，在她身边，先前那个态度冷淡的青衣丫鬟正用脚压制着一名锦衣男子。
不远处，还有躺了一地的歹人。
见此情形，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怕是有男客误入了内院，见姜良媛美貌，便想……
她们很快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便是太子，纷纷上前见礼。
有人在心里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自家姑娘却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郡守夫人李氏惴惴不安，她刚刚瞟了一眼，见那些歹人穿的似乎有些像他们府上的仆从。
想到自家那个不安分的儿子，李氏只能在心底祈祷这事万万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若不然……
姜韫见来了人，便挣扎着要从谢济怀中离开，没想到却被抱得更紧了。
谢济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对着人家的女眷发作。
“起来吧，哪位是郡守夫人？”
李氏走上前，恭敬道：“回殿下，臣妇在。”
谢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首示意竹七。
竹七颔首，抬起压在那人脸上的脚。
李氏低着头，正在心里祈祷呢，忽地听见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娘！阿娘救我啊！”
李氏猛得抬起头，就见那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男人正是她此刻万分不想见到的人——她的独子，齐放。
她身形一震，跌倒在地，惊慌道：“放儿……”
话落，便听上首传来一声轻嘲：“哦？看来夫人认识这个贼子？”
李氏神色一滞，有些不知所措。
慌乱间，她看到了被谢济拥在怀里的姜韫。
几乎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她膝行几步，哀求道：“娘娘，娘娘。”
“娘娘您饶了放儿吧，他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其余人这才看到被竹七擒住的齐放，顿时脸色微妙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哪个醉了酒的世家子，她们本来还担心着呢，没想到竟是齐家的……
话说，这李氏不是一向宣称自己独子是青年才俊么？
看着情形，总觉得不像啊……
官场间，不禁男人们有较量，他们的家眷更是有争锋。
当下便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起风凉话来。
“夫人此言差矣，这冒犯了太子良媛，可不是一句年纪轻轻便能免了罪的。”
李氏暗自捏紧了衣袖，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便又要哭求。
姜韫却不打算再给她机会了。
今日若不是竹七在，她指不定就真被这恶心的东西给怎么样了。
她轻轻从谢济怀中挣开，低声质问：“齐夫人以为太子殿下年岁几何？”
“夫人又以为我年岁几何？”顿了顿，继续道：“年岁小是一回事，但这并不是脱罪的理由。”
“今日这事是我遇上了，所以我现下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但若是今日令公子遇上的是旁的姑娘呢？敢问夫人，要如何交代？”
字字珠玑，堵得李氏无从辩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余夫人听了，心下不禁浮起一丝后怕，若是今日齐放遇上的是她们家的姑娘……她们怕是要同李氏拼命。
原本还有些觉得李氏可怜的人顿时也不再同情了。
也许这便是恶人自有天收，齐放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谢济看着面色冷然的姜韫，眼底露出几分兴味。
自姜韫出现在他身边，便少有这般利落的模样。
看来这丫头是越来越信赖自己了，谢济满意地点点头。
而姜韫显然还未说完，她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李氏一眼，慢悠悠道：
“我看令公子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所为，也不知夫人为爱子收拾过几次烂摊子了？”
此话一出，李氏顿时如遭雷击，也不敢再看姜韫，只紧抓着仆妇的手，不停地抖动着。
旁人一见她这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离得越发远了些，深怕沾染上什么一样。
还有的夫人立时吩咐了仆妇去寻自家姑娘，看那架势，分明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这时，贺宰带着河东郡守齐大人姗姗来迟。
路上齐郡守已经同贺宰打听过缘由了，故而他一见谢济便立即叩首请罪。
“微臣请殿下安，是微臣的疏忽让人险些冒犯了良媛娘娘。”
“还请殿下和良媛看在微臣这段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勿要怪罪臣的家眷。”
这位齐郡守是此前的郡守犯了事顶替上来的，在这次肃清河东的事上也出了不少力，为人清正廉明，也算是难得的一名好官。
故而此时看到他为了自己妻儿的错做这般姿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沉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齐大人是位好官不错，可你实在是治家不严！”
这话让齐郡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方才深怕冒犯了太子的宠妾，一路过来都是低着头的，只隐约看到了自家夫人跪在旁边。
若只是差点让人冒犯了太子宠妾，顶多就是问他个失察之罪罢了。
如何能扯上治家不严呢？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缘由，只得偷偷看向自己的夫人。
这一看就把他吓了一跳，自家夫人虽说比不上太子良媛那样的绝色佳人，但也有几番独特的风韵在。
眼前这位涕泗横流满脸哀怨的妇人是谁？
他正满脸惊骇，就听上首传来谢济的声音：“竹七，贺宰。”
“你们留下，同齐大人好生讲一讲方才的事，孤带良媛先回去了。”
说罢，便带着姜韫扬长而去。
****
最后事态如何，姜韫并没有多留意。
只是听说谢济带着人亲自审问了齐放。
审问的结果震惊了整个河东。
这个将将弱冠的青年，短短三年竟然残害了数十位女子的性命。
更令人惊骇的是，她们的尸骸就埋在那日宴会的后花园。
若不是这次刚好遇上了姜韫，这些女子的冤情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