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是娘娘说错了对不对?
李胜头也不抬,答道:“不敬上位,轻者罚跪,重着禁足。”
“你,你敢!”
姜韫险些被她气笑了:“本宫为何不敢?”
周奉仪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姜韫还敢这么嚣张。
“姜姐姐难道忘了自己的处境了?依我看,还是先管好自己才是。”
一个宫女出身的良媛,本就无甚家世,再失了殿下的恩宠,这种人东宫有的是,她可不会怕了。
这样想着,周奉仪不自觉挺直了身子,斜斜看了姜韫一眼。
姜韫不知她心中所想,当下冷了面色,一字一句道:
“就算本宫如今被殿下禁了足,但依旧还是太子良媛,你一个小小奉仪,缘何敢在长乐宫放肆!”
“你!”
一席话,尽数熄灭了周奉仪的气焰,她脸色煞白,频频后退,却仍是不死心,狠声道:“姜韫,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眼前,随后身下一阵剧痛:“啊——”
周奉仪的贴身宫女见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家主子下一刻就躺在了地上,她匆忙扑上去:“主子——”
周奉仪疼得呲牙咧嘴,虽然她在东宫并无恩宠,但好歹也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闺秀,眼下这种被人活生生扔出去的场面她从前也只在话本上见到过。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而回应她的,却是长乐宫缓缓闭上的宫门。
她咬紧牙关,指尖倏然握紧。
李胜在一旁看了个全须全尾,眼下也是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姜韫当真气狠了,若动了周奉仪,怕是太子妃那边不好交代。
视线触及到瘫坐在地的周奉仪,他不由摇头叹息,这周奉仪,怕是蹦跶不了多久咯。
……
姜良媛惹恼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气之下禁了姜良媛的足。
不出一个时辰,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时之间,后院众人狠狠松了口气。
原本在姜韫进来之前,大家都没有恩宠,平日里哪怕有些小摩擦也只是无伤大雅。
可自打姜韫进了东宫,原本从不入后院的太子殿下时不时就往她那里跑,惹得众人皆打翻了心里的醋坛子。
大家都是太子的女人,凭什么就她姜韫不一样?
而事实上,她们都忽略了,姜韫本来就同她们是不一样的。
长信宫,梁意如正带着绿芜在晒藏书。
她陪嫁的箱子里装了许多书册,今日天热正好,刚好拿出来晒晒。
听得姜韫被禁足的消息,她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吩咐下去,让伺候的人不可短了长乐宫的用度。”
绿芜颔首,又接着同她说周奉仪一事。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疑惑:“娘娘,为何姜良媛还敢如此嚣张?”
“她这可不是嚣张,反倒是是聪明极了。”
她拍了拍手,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灰尘,神色淡淡地开口:“你去趟周奉仪那儿,让她这些日子好生在屋里替本宫抄些佛经吧。”
绿芜颔首,依言去寻周奉仪了。
剩下梁意如独自一人倚着凭栏,遥遥望着南方,眼底划过一丝轻嘲,稍纵即逝。
***
听雪轩,周奉仪听完绿芜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脚下一软,瘫软在宫人怀里。
“绿芜姑娘,娘娘为何让妾身抄经?”
她不过就是去了那人宫里一趟,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她气红了眼,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娘娘怎么会让我禁足呢?”
那姜韫果真是个狐媚子!
就连太子妃竟都帮着她!
绿芜只静静地扫了她一眼,说完话便要离去了。
周奉仪倏地起身,一把拉住绿芜的手,连声问:“是娘娘说错了对不对?”
她好不容易,才让姜韫被禁足,若是自己也被禁足了,那自己先前的谋划,岂不成了泡影?
绿芜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住,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她瞪向一旁的宫人,斥道:“还不把你们主子拉开?”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个的,每一个顶得住事的!
听雪轩乱作一团,长乐宫倒是依旧没什么变化。
太子虽然禁了姜韫的足,但并未限制其他人进出,因而有小宫女出去听了一耳朵周奉仪的事,回来就当做笑话讲给姜韫听了。
当着众人的面,姜韫配合地露出解气的模样。
画眉却有些疑惑:“太子妃为何要帮着主子你呢?”
实在是姜韫敬茶那天遇到的事太让她后怕,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太子妃是想帮姜韫。
姜韫眸色深了些,唇边笑容微顿,“太子妃贤德,自是深明大义,不是帮我,是为着公道罢了。”
话落,众人似有所悟。
未有竹七看着姜韫,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她跟着姜韫见得多了些,也逐渐明白些后宅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尤其是她本就是经过特训的暗卫,洞察力要比画眉这些小宫女强得多。
故而,她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日落月升,夜色悄然降临。
静心斋,李胜才替谢济送走了朝臣,再回来时,上首的人又看起了折子。
他暗自叹了口气,悄声上前替人续上热茶,正要退下时,却听得那人淡淡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但作为服侍了太子十几年的李胜,他一眼就听出了几分关切,以及,太子殿下越写越慢的字。
他会心一笑,将长乐宫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待说到周奉仪时,谢济执笔的手一顿,狠狠皱起眉头,颇有些不耐:“谁给她的胆子去长乐宫闹?”
李胜噤声,不敢再言。
等写完了手下的大字,谢济这才开口:“继续。”
“殿下放心,良媛主子没有吃亏”,说着,他又想起来一事:“倒是周奉仪那儿,听说让太子妃罚了禁足。”
话落,就听上首传来一声嗤笑:“人是她弄进来的,她自然要约束好。”
说罢,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李胜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见他面上没有变化,这才轻舒了口气,俯身退了出去。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他如今是愈发看不透这位他自小服侍到大的人的心思了。
案上摆了一樽紫玉香炉,谢济盯着那青烟许久,才缓缓开口:“将这个给她送过去。”
话落,屋内忽地平白生了一阵风,少顷。
风止,唯独案上少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