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可曾死过人?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去了关雎宫,那群规矩松散的小丫头会有什么罪受了。
对此,姜韫也没放在心上。
她从前不管,不过是因为怀着孕,懒得计较那么多,二来,也是觉得宫中奴才过得辛苦,只要不犯了她的忌讳。
有些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便也就算了。
可如今……有些事到底不一样了。
她轻抚着小腹,慢悠悠地坐到榻上,眼眸微闪。
她肚子里的,不论男女,都是谢济的第一个血脉,凡事只要占了这第一,终究是不一样的。
外头天光大暗,夜幕低垂,姜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双明眸半眯着:“摆膳吧。”
竹七轻声应下,转身出了内殿。
不多时,袁嬷嬷便带着人亲自来了,她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女,每个人都拎着一个食盒,且看样子分量还不轻。
姜韫坐到桌边,显然有些惊诧:“嬷嬷,不过是一顿寻常晚膳,有劳你了。”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袁嬷嬷已然领悟了她的意思。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却仍是一副再慈和不过的笑容。
“娘娘言重了,老奴心里开心着呢,您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她如此热情,姜韫也很给面子,举着银箸挨个尝了个遍,赞不绝口。
这让袁嬷嬷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皇上是她亲自伺候大的,说句不敬的话,在她心里,皇上如同亲儿无异。
虽然白天她只看了一小会儿二人相处的场景,但也足以让她明白这位宸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皇上难得有个看重的人,又有了血脉,她是真担心姜韫是个难缠的。
好在,一番相处过后,她能感觉到姜韫对她的态度是善意的。
为人好,也得皇上喜欢。
袁嬷嬷悬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了下去。
见时辰不早,她也便适时地提出告退:“东宫眼下空旷得紧,也没什么闲杂人等,娘娘若是乐意,也可出去转转。”
姜韫正有此意,她来时瞧见水榭西边的花园中有处玉兰开得正盛。
眼下刚用完饭,正好去消消食,也是一个好去处
袁嬷嬷听了,便也不急着回去了,当下张罗着宫人们准备。
姜韫在一旁笑看着她忙碌,心中越发觉得谢济将袁嬷嬷送到她身边这个决定再合适不过了。
待一众人收拾好,姜韫披着披风上了步撵。
袁嬷嬷叫了数十个宫人相随,自己则是同竹七一块儿提着灯笼走在步撵两侧。
因着事先打过招呼,去往花园的一路上点了不少灯烛,此刻瞧着,倒也别走一番风味。
到了花园边,果真见着开得正盛的白玉兰。
此时夜色不算太深,朵朵玉白隐在枝丫间,小巧精致。
淡淡的玉兰香萦绕在鼻尖,让人不自觉沉醉。
众人不自觉深陷在这美景之中。
姜韫扶着竹七的手慢悠悠地往里走去,才穿过一个枝头,她忽地顿住了脚步。
与方才鼻尖全是玉兰的芳香不同,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怪味。
淡淡的,却拂不开。
竹七见她停下,也一同顿住了脚步:“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话刚说完,姜韫脸色倏地一下白了,她扶住一旁的树干,无端地开始干呕起来。
这可吓坏了众人。
竹七的握着剑的手一紧,一双眸子如鹰般警惕地盯着周围。
袁嬷嬷几步走到姜韫身边,关切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分明记着,晚上姜韫用膳时并无半点异样,眼下怎得就,就突然干呕起来了?
姜韫摆摆手,却仍说不出话来,只扶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早有机灵的宫人往前院跑去请谢济和大夫去了。
几息之后,姜韫这才阵干呕才渐渐消了,方才那一阵吸了她浑身的力气,她靠在竹七肩上,浑身发冷。
袁嬷嬷心疼地捻起帕子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孕妇最忌生病,眼下姜韫满身是汗,待会儿冷风一吹,这保不准就得了风寒。
这谢济才将人交给她,她便让人生了病,这可怎么向他交差?
袁嬷嬷本是好意,谁知,姜韫却像是没听到似的。
“扶我去水榭里坐坐。”
众人无法,只得看着竹七扶着她进了水榭。
袁嬷嬷犹豫半晌,还是在水榭外头停了下来,她想着,或许这主仆二人有什么私密话要说也不一定。
谁想,不过半盏茶,竹七便掀开了帘子:“嬷嬷,主子要见您。”
袁嬷嬷眼眸一闪,顿觉她话中有异,但也没多想,只身进了水榭。
水榭两旁开了窗,姜韫坐在临窗的榻上,支着手看方才几人经过的玉兰园。
袁嬷嬷上前见礼:“娘娘,可是这玉兰园有什么不妥?”
她也是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有些事,一点既透。
恰好,姜韫最是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她转头看向袁嬷嬷,眸底划过一丝亮色:“嬷嬷不愧是先皇后身边的人。”
听她这话,袁嬷嬷心中一凛,双膝一软,径直跪了下去:“老奴愚钝,请娘娘明示。”
她奉命管着这东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半分差错。
姜韫敛眉,眸色微闪。
片刻后,她轻声道:“嬷嬷先起来。”
袁嬷嬷顿了顿,遂依言起身,“老奴一颗心都是忠于皇上的,娘娘有话但说无妨。”
姜韫轻轻颔首,晚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她轻拧着眉,勉强压下心底的不适。
“嬷嬷,自皇上登基后,这东宫可曾死过人?”
东宫的下人,一部分跟随着先主子去了皇宫,剩下还留在这里的,除了袁嬷嬷这种被委以重任的,便是一些没有门路进宫的了。
眼下姜韫既然这样问,自然问的是留下来的那部分人。
袁嬷嬷坐在小杌子上,细细沉思起来。
她管理东宫向来严明,不说一个活人了,便是厨房今儿杀了几只鸡她都清楚,因此,没费多少功夫她便想了起来。
“皇上刚登基不久后,东宫有个小宫女得疫死了,老奴怕犯了忌讳,便叫人卷了席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