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结局 下
收到信的谢济面上的阴沉终于散了,这些年来,承明殿的灯头一次在戍时就熄了。
时间就在二人的一封封书信间渐渐划过,等到五月底,二人各自的案上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摞。
五月二十五,谢济处理好京中琐事,又踏上了南下的船,同去的还有几名宗室皇亲,并几位朝中要员。
圣驾一路南行,沿途拜谒官员不计其数,终于在六月初二这日,圣驾在湖州码头靠了岸。
湖州众人瞬间沸腾了起来。
自打十几年前那场水灾过后,湖州便不被大夏人所喜,先帝几次临幸江南,统统将湖州避了开来。
周遭几个州府都隐隐有些瞧不起湖州的意思,谁能料到,这次新帝登基后头一次临幸江南命,哪个州也没去,就偏偏踏上了他们湖州这块地呢?
湖州码头上,众人翘首以盼,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一地,可最后却连圣上的一块衣角都没碰到。
倒是皇上身边那个慈眉善目的公公,朝他们笑了好几声,还吩咐宫人给他们称喜糖哩。
皇上高兴就好。
湖州知州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等等……方才那位公公给他们的是什么糖?
下属答:“大人,公公让大家分喜糖。”
他当然知道,可问题是,谁的喜糖?!
上了岸,谢济便改骑马,贺宰和卫家大郎随行在他身侧,几人身后还跟着许多身着吉服的朝中官员,队伍最后头,还跟着许多挑着礼盒的随行宫人。
百姓们挤在沿路两旁看热闹,虽不知这马上人究竟是何身份,但看着那排场,觉对大有来头,众人纷纷开始猜测是哪家的喜事,从前竟未听得风声?
车队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城南的桂花巷前,到最后,竟一路直行,停在了最里头的江家们前。
众人看直了眼。
要说这江家,在湖州百姓间也是出了名的,当年湖州大水,可不正是江家那位大人带着人抵御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还是有不少人记着江家的恩情的。
可惜好人不长命。
那位江大人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听说后来死无全尸。
好在现任皇上是个贤明的,即位没过不久便为江家翻了案,前不久尘封已久的江家大门忽然开了,有好事的上去一问,这才知竟是江家的儿女回来了。
听闻江家两个姑娘都生得出色,想来今日这位,便是江家的女婿了?
一时间,众人就地开始谈论起来,桂花巷被围得水泄不通。
迟来一步的湖州知州吓得眼皮直跳,眼见有人越说越不像样,他生怕那人触了圣怒,连忙高声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湖州百姓自然是认得他的,听他这般说,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深深叩首:“吾皇万岁。”
很快,场面便寂静下来,只余下礼乐声。
谢济抬手,沉声:“平身。”
众人起身,却再不敢放肆,谢济朝李胜使了个眼色,他会意,随即走到湖州知州身边,同他低声吩咐起来。
江家门前,众人分序而立,礼官挥挥衣袖,高声唱和起来。
江家大门紧闭,然而有心人却一眼看见了那门檐下挂着的红绸,礼官高唱了三声后,江家大门终于有了动静。
无数目光下,江淮穿了身月白蜀锦暗花长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端的是一副俊秀公子样。他隽秀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温声请众人进去:“家中已备好薄酒,诸位请随在下来。”
江家的小院不大,甚至还没有宁州的宅子大,这么多人挤进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目光淡淡地一扫,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皇帝陛下。
谢济自然不会因为在意这些小事,在他看来,一切都不过是江淮心里的嫉妒心在作祟罢了,他随意地摆摆手,李胜立即凑到他身边,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引得李胜连连点头。
语毕,他毫不客气地踏上江家门前的台阶,面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舅兄请。”
江淮呼吸一窒,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捏紧,好在最后念着今日是江韫的大日子,这才没有出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江家,礼官立在江家门前,兢兢业业地唱和,整个巷子礼乐声连连。
巳时三刻,吴叔带着几个年轻的小厮出现在门前,竹子做的筐子里被红布盖着,也不知底下是什么,只听他道:“诸位父老乡亲好啊,今日是我家大姑娘同姑爷的好日子,江家特备薄礼一份,请诸位乡亲同乐。”
人群中再一次掀起波澜。
众人早在知道谢济的身份时便已经激动不已了,哪料到还有薄礼可分?
也有那好事的,拉着吴叔开始狠狠问上一通——
“这江姑娘许给了皇上?那以后岂不就是就是皇后娘娘了?”
“对啊对啊,江姑娘进了宫,是做皇后还是妃子呢?”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看不过去,便朝那嘴碎的人狠狠剜上一眼:“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戏文上的皇帝老爷,这甭管是江姑娘做皇后还是妃子,以后啊,都和咱们不是一样的咯。”
“是啊是啊。”
吴叔看着高声议论的众人,正欲开口阻止,旁边看不过去的官员却已开口了:“什么妃子不妃子的?这江姑娘就是未来的皇后!你们谁听过皇帝亲自上门提亲的?可不是咱江姑娘么?”
形势一片大好。
浮云低低地挂在天边,五月的天渐渐热了起来,顾着谢云浓在,江韫也没让人用冰,她正带着袁嬷嬷收拾东西。
过了今日,江家就要开始为江韫的婚事忙碌了,届时自然不好再带着谢云浓,是以,这次谢济过来,正好顺路将她带回京城。
这次一别,最快也要九月才能再见了,母女二人都很不舍,江韫忙着照顾闷闷不乐的谢云浓,就连江姮来传了前院的消息都顾不上。
直到午时,绣嬷嬷来请几人去用饭。
她今日难得穿了件暗红色的绸衣,还抹了胭脂,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姑娘快些来吧,姑爷都盼了一上午了。”
众人笑开。
江韫别过头不理会她们的打趣,面上却是悄悄红了起来,她牵着谢云浓,一步步踏出了院门。
细算起来,二人也不过才一月未见,可踏入正厅的那一刻,江韫只觉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分明昨夜还在与那人在信纸上诉说相思,此刻真正见着了,迎着他灼热的视线,她竟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起来。
二人之间那缠缠绵绵的目光丝毫不落地落入了众人眼中,她们善意一笑,没再说些什么,一顿饭用得宾主尽欢。
饭后,顶着江淮沉沉的视线,谢济从容地去了江韫的小院,二人早已是夫妻,旁人自是不会说什么,可怜的随行官员们,茶都喝了几盅,半点儿皇上的影子都没见着。
日头西下,斜阳洒在矮墙上,留下梧桐树长长的影子。
短暂的相聚后,换来的是长久的分离,但好在黎明渐近,曙光将起,这一次的等待,再也不是无期限的。
分别的时候,谢云浓甚是乖巧,由袁嬷嬷抱着便上了马车,连句哼唧声都没听见,倒是江韫,生生将眼泪忍了下去。
残阳倾洒,男人高大的身形被拉得老长老长,厚重的木门阖上,像是落日突然有了尽头。
自那日过后,江家突然多了许多想要登门拜访的帖子,无一例外的,那些帖子统统被江淮拒了,如无意外的话,江韫成亲后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久留,无意义的交际,只会徒增麻烦。
待嫁的日子过得很快,某天江韫一睁眼,发现满屋子的红绸,这才恍然竟已到了婚期。
出嫁那日,江淮亲自将她送到船上,另又备了小船随行,“左右咱们在湖州已经没了牵挂,我和阿姮打算上京城看看。”
江韫轻声应了,盖头下却哭成了泪人。
于是湖州到京城两千里,从水路到之后的马车,江淮几人一路相随。
到京城那天,天公作美,遥遥望去,万里苍穹没有一丝杂质,谢济穿着正红色的吉服,出城十余里亲迎。
城门大开,一路上人头攒动,贺宰甚至派了千余名将士维持秩序,车驾自城北出发,一路绕到城东,二人祭了先祖后,这才回皇宫接受百官朝拜。
太和殿外,出了高位上的二人,其余皆是伏地叩首,山呼万岁。
江韫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阵仗,心神震动间,她感觉有一只宽厚的手越过重重衣袖,轻轻地、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悄悄转过眸子,将将对上男人温和的视线,他微微颔首,无声安抚。
江韫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借着衣袖的遮掩,她搭上男人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她听她沉声道:“都起来吧。”
高台上有风,底下是芸芸众生。
她想,深宫重重又如何,这万丈高楼,便由她来陪他。
高处不胜寒?
非也。
(正文完)
(番外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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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就酱!
爱你们比心比心quq
(番外想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