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苟且偷生

桑海和夫人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离开了桑家大院。

他们搬到了遛马场，正准备买马训练的时候，麻烦事儿来了。

之前占了他们的地，盖了厂子的日本人，突然带着一队日本兵把马场也给抢走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听说了这件事，赶紧来到马场，想要接回桑海他们。

桑海想到现在惹上了日本人，就更不能再回到桑家大院了。

看到桑海不肯回去，执意要走，少奶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即能安心地养马，又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她的娘家春风客栈。

自从铁路修好以后，那条路几乎没有人再走了。蓓儿娘却坚持和春风客栈的伙计们住在那里，养着鸡，猪还有羊，没有客人来，她们就自己做着吃。还经常派人给桑家大院送去新鲜的肉。

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桑海和夫人就去了春风客栈。

这之后没过多久，大少奶奶就和春风客栈失去了联系。城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桑家大院里驻进了很多的日本兵，桑家所有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他们就一起住在面食馆，有时，刚出炉的烧饼就被日本人抢走。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家里的老伙计，老妈子相继去世，剩下孩子们，在面食馆里过着艰难的日子。

桑仁宇时常站在面食馆门口，抬起头仰望着自家院子里高大的树木，不住地叹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艰难的日子，坚持了几年，突然有一天，桑仁宇发现，住在家里的日本兵已经撤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家的大门，慢慢地走了进去。家里已经祸害的不像样子，院子里面的葡萄树，枣树，桑树，还有大榆树也已经是千疮百孔。

站在院子里，桑仁宇大声地喊：“回家吧！我们可以回家了！”

大少奶奶她们听到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了过来。

他们走进大院，看到桑仁宇站在院子中间，高举着双手，在呐喊。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一阵阵的飞机的轰鸣声，成排的飞机在空中飞过，投下了一连串的炸弹。

大少奶奶赶紧招呼大家赶快躲起来，大大的院子，不知道往哪儿躲，四下里乱跑。

桑仁宇大喊一声：“大家不要乱，都躲到葡萄窖里。

听到喊声，所有的人都跑向葡萄窖，很快，大家都跳进了一米多高，五，六米见方的葡萄窖里。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周围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焦了的味道。

渐渐地，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小，就在大家躲在茂密的葡萄窖里面，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枚炸弹投到了葡萄窖的上面，炸弹随着压断的葡萄枝的声音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葡萄窖里。

这突然的情况，所有的人都闭上眼睛，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呼叫声。

喊过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声呻吟，大家都放下双手，睁开眼睛。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一枚炮弹正压在大少奶奶的腿上，她的怀里护着她最小的儿子桑子全。

幸运的是投下来的居然是一枚哑弹，所有的人都躲过了这生死一劫。

大少奶奶失去了一条腿，命算是保住了。

院子里面的树都炸烂了，被火烧的黑漆漆的，不知道葡萄树的根被那枚哑弹砸了一下，还能不能活。

幸好所有的房屋都没事，只是院墙留下了很多被炸过的痕迹。

桑仁宇和伙计们简单地收拾一下，就搬回了大院居住。

本来以为，院子里面所有的果树都死掉了。没有想到，第二年的春天，竟然在树根处都发出了嫩绿的新芽。

天气一天天地变暖，突然间，城里来了好多的官兵。

桑仁宇的家里来了一个连的人，他想着，这回全家人又要挤在面馆了。

没想到，来的人非常的客气，就在院子里面铺上行李卷，躺在上面休息。

早上起来，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把水缸里面挑满了水。

这一个连的人在桑家的大院子里住了有半个月了。他们白天出去训练，晚上回到院子里休息。

看到睡在院子里的士兵，桑仁宇几次让他们住到屋子里面，都被连长婉言谢绝了。

一天早上，桑仁宇起来，看到院子里没有像每天一样，打扫干净，洒上水，水缸里面的水也没有挑满。

他站在窗下，满脸疑惑地四处观察，发现窗台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纸条。

他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老乡，这么多天打扰了。我们走了，去解放全中国！

桑仁宇手里攥着那张纸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看起来，这些人半夜就悄悄地出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连绵不断的炮火声中，桑仁宇的孙子出生了。他给孙子取了名字叫桑和平。

由于蓓儿夫人的腿不方便，家里需要一个人帮忙管理。刚满十八岁的大儿子桑子安，早早地就娶了媳妇，姑娘是桑海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因为外面的局势不稳定，一切从简。本想着桑子安结婚的时候，能见到桑海他们一家人，却始终没有消息。

蓓儿夫人以前曾派人去过春风客栈，可惜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天，桑仁宇和夫人坐在窗下的葡萄架下逗孙子玩，突然听到大门外面有孩子们在喊“打死你这个疯婆子！”

桑仁宇感到很奇怪，家里孩子都已经长大，女孩子都在私塾里面学习，只有十岁的小儿子管不住，总是往外面跑。

不过，听声音，感觉不像是小儿子桑子全的声音。

“张妈，你去外面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要是有小少爷，就把他拉回来。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

张妈快步走向院门口。家里现在就只有张妈一个人在干活。还有几个人都在面食店里干活。

桑子安和少奶奶整天都在面食店里面忙着做生意。三个妹妹没事就绣一绣花，在私塾里看看书。而最小的弟弟总是趁家人不注意，就偷偷地跑出去玩。

张妈推开大门，看到一群小孩子手里拿着小木棍晃来晃去的，正在大门外面围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又喊又跳。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小少爷的影子。就冲着门口的人，说：“去去去，都到一边儿玩去，不要在门口吵来吵去的！”

她说完，正准备转身进大门的时候，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使劲地盯着她看。

张妈赶紧走进院子，把门关好。

“老爷，夫人，小少爷没在外面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外面吵吵嚷嚷的，是胡同里的孩子们围着一个要饭的在吵闹。”

“奥，你去忙吧！仁宇，现在外面这么乱，子全还总是往外面跑。一会儿回来，你得好好说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