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等三刀和胆子回到客栈时，广瀛和青桐的房间还空着。

胆子换好衣服，在三刀门口等着。他彻底洗漱了一番，换了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梳了很久未梳过的发髻，剃掉张长的胡茬，露出阳光俊朗的面容。在客房门口抱手一站，吸引了众多目光。

嘎吱——房门打开，三刀走出门来，她依旧身着男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英气中添了几分秀气，加之其一直在外人面前以男装示人，客栈众人只觉两人是哪家公子出门游玩。

只是这游玩的地方却在那红火了多年的花街柳巷。

满芳楼，灵州城内最大的花楼，头牌白玉娘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因为她出尘的美貌，更为她的满腹才情。

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市井商贾，亦或是达官显贵，只要抛出话题，就没有白玉娘不了解的。诗词歌赋，史书经传，都可徐徐道来，不出一点错处。

只匆匆过客往往流连于表面而忘返，只知这玉人原是官家女，家中变故后，才从那天上跌落到了这满芳楼，她的过去也无甚重要的，重要的只是她的脸，她的身段，她的才情罢了。随着时间流逝，这秘密也就深埋了起来，无处可寻，无处可掘。

“玉娘，玉娘，再留一会儿，我这大老远的来，总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吧，”晕乎乎的醉酒男人口齿不清的挽留着那穿着华丽的女人。

女人肤如凝脂，面似三月里的桃花，白中透粉，一双汪着葡萄水的杏眼光是眨巴几下都会让人失了魂魄，更不用说再加上那染着石榴色的樱桃口了。

女人翘起食指，轻轻放在男人的额头上，慢慢将他往后推去，温温柔柔的开口道：“爷，奴的妆掉了些，待重新点了唇，描了眉，再与您一同度这良辰美景夜。”

她招来下人，将男人挡在身后，自己抽身离去。

满芳楼后院阁楼中。

白玉娘坐在铜镜前，卸掉大红的唇，摘了贵重的头饰，将玉手伸入铜盆中一遍一遍的擦洗，这是自入了这行就养成的习惯。她接过事先命人准备好的帕子，一下一下使劲擦着食指，原本透着粉色的指尖渐渐透出了鲜血的红。

真是脏的要命，白玉娘将手指放在鼻下轻嗅，似乎还缠绕着难闻的酒气。

突然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凉爽的风吹进了房内，随后一支淡紫的兰花从窗缝中探了进来。白玉娘展开笑颜，快步走到窗前，接过了精心挑选的花，打开了窗户。

窗外，两个堆满傻笑的脸映入白玉娘的眼。

“你们两个小鬼，花样还真是不少，”白玉娘娇俏的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三刀的额头，连忙招呼两人进屋坐。

“姐姐，好久不见，真是想死你。”三刀难得嘴甜。

“姐姐，我也是，小弟也可想你。”胆子也跟着发表内心想法。

见到两人，白玉娘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她倒了茶水，打开早就准备好的茶点，打开盛着各色果脯的雕花匣子，给两个眼巴巴盯着果脯的人，一人给了一个，“你们两个人，嘴还是一样的甜，什么时候到的，去看过老李头了？”

“我们上午一到就去见了老李头，老李头身体还硬朗的很呢！”胆子回道。

“那就好，这刚有了镇北军粮的眉目，我也不敢到处乱跑，许久没去看望他了。”

老友相聚，自是要聊聊近况，三人时间均充裕，那便彻底没了约束，三人热聊了起来。

待月上枝头，繁星相聚，满芳楼的前院也到了众人歇息的时间，阁楼周围则彻底安静了下来。无人无事打扰，恰是谈正事的时候。

白玉娘从妆匣中取出一只簪子，扭开尾端，将一卷纸用银针勾了出来。

“他们当年替换军粮时，应该十分仓促，中间的粮草被换了芯子，最下边的粮草来不及替换，就直接连袋将军粮换了下来。郑磊当时处理的是这批粮，他负责将军粮的袋子换下来。为防苏北灭口，把袋子秘密藏在了一个地方，作为与苏北商谈的筹码，”白玉娘展开纸，上边是一副地图，“这几处都有可能是他藏袋子的地方，需要一处一处确认。”

“我们这也有件消息要打探，是关于武......武忠叔的，”胆子斟酌着开口，他叹了口气，不忍接着说下去，“三刀，你说吧。”

三刀抬眼，正视白玉娘，冷漠的张开口，“我们怀疑武忠是当年镇北军中的叛徒。”

白玉娘愣在原地，皱紧眉头，不可置信的低声惊呼：“这怎么可能！他当年为了找你们、救你们花了多少心思。他是叛徒，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让你们报复他？”

“为了让我们帮他复仇。”三刀冷笑出声，眼底冰冷一片，“但这件事人证已有，物证却不足。”

白玉娘泄了力气，只觉浑身发冷，她点点头，握住三刀的手，“那你们接下来的动作可都要小心再小心。”

“我和胆子接下来怕是要分开走了，姐姐最近先不要动作，我们绕过丰县可能已经引起了武忠的注意，联系您时我们会换另一种飞书方式。”三刀从带的礼物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把簪刀，还有一个瓷瓶。

“这是防身的东西，姐姐您务必带在身上，若势头不对，就去找老李头，给我们传信。”

最后，三刀严肃开口道：“除了我们俩，任何自称客栈的人您都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