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赝品
这一动静不小,引得在场不少人都站了起来,坐着的也都伸长着脖子往那边看。
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纪宁脑子还没反过来,但人已经条件反射般往那边走,她踉跄着拨开人群,拍卖员已经站了起来,心虚地低着头在一旁不敢看纪宁,地上是皱巴巴的断成两截的字画。
看到那副字的那一刻,她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气,腿下一软,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饶是她这样倔强不服输的一个人,在看到父亲留下为数不多的遗物被破坏时,眼泪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捡起了那两截纸,想要把它拼接成原来的样子,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场的都知道这字画对纪宁来说意味着什么,纵然平日里对她有看法的,此时也说不出半句幸灾乐祸的话来,那不过是一个女儿对父亲遗物的爱惜罢了。
“先起来吧。”
没有人靠近她,除了陆绍元,他半弯着腰扶住纪宁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纪宁轻轻说了声谢谢,但躲开了他和平常不同的目光,她不想看到别人对她可怜的目光,她不需要。
陆绍元放下拉她肩膀的手:“一幅赝品也值得你这样难过?”
“赝品?”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向陆绍元,语气有些着急:“什么意思?”
“你父亲的署名,再看仔细些。”
听了陆绍元的话,纪宁抚了抚平皱巴巴的纸,找到“纪宗胜”这三个字再次查看。
她只顾着想办法拍下这字画,但从没想过它会是假的,现在近距离一看,确实不是纪宗胜的亲笔。
纪宁把手上的两张纸丢到拍卖员的脸上:“你们拍卖会就是用赝品来糊弄人的?”
纸落下,露出的是拍卖员惶恐不安的脸,他狂摇着头,喊道:“你…你胡说!这就是真的!”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看来这拍卖员也不知道真实情况。
“叫你们负责人过来,我和他谈。”
拍卖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听到要叫负责人过来自然是巴不得的,立刻就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不过五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讨好的笑容站在纪宁面前,“纪小姐,不好意思,这是个意外,我们深感抱歉,您付的钱我们也会悉数退还的。”
“真真假假自己不会辨认,被骗了只能自己认栽咯。”坐在纪洁旁边的纪宗恒突然出声。
纪宁不生气,反而和他打起太极来:“是啊,不像二叔,看这宝物就如看女人一样,一眼就知好不好,真不真,我可就没那本事。”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轻笑出声,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纪宗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你别乱说,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你都认不出真假,还敢说我?”
“没擦亮眼睛看清是我的不是,毕竟思父心切,哪里比得上二叔忙着跟各色美人来往,丝毫不把我父亲放在心上啊。”
纪宁笑容淡定,但话里却带刺,“不过二叔还是抽空干点正事吧,不要天天只想着讨美人欢心,反而惹得二婶生气了。”
这下众人的笑声更放肆了,纪宗恒也没法发飙,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只能受着那些人赤裸裸嘲讽的目光,本来是想给纪宁扣上一个“不孝女”的罪名的,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再这么闹下去,丢人的可就不止是纪宗恒了。
陆绍元正巧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给她台阶下:“好了好了,看来也是个意外,纪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
纪宁清了清嗓子看向端着标准笑容的经理:“看在陆先生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希望你们工作严谨一点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了。”
经理连忙点头哈腰,她这才和陆绍元一前一后走出去。
她特地放慢了脚步等陆绍元跟上来:“陆先生,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分得这么严谨清楚啊,不用客气了。”
陆绍元半开玩笑又轻松语气让她更愧疚了,她刚刚还因为陆绍元言而无信不帮她拍字画而责怪他,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提醒她那是个赝品。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您,真不好意思。”
陆绍元笑着说道:“小姑娘嘛,总是要吃些亏才能成长,这次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教训了,以后记得不要再犯就是了。”
她点了点头:“总之,还是谢谢您。”
陆绍元的车停得不远,走了一分钟就到了,纪宁礼貌拒绝了陆绍元要送她回去的请求。
陆绍元也没强求,给她递了一张名片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她接到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陆绍元的车便开走了。
她盯着上面“陆绍元”三个字出神,她和陆绍元不过两面之缘,还没有好到她有困难可以去麻烦他的地步吧?今天晚上他又帮她解了围,总不能是因为他善良又热心。
正思考着,她就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给打断了思绪。
沈君泽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想什么呢,都按好几下喇叭了都没反应。”
“没事。”纪宁笑着摇了摇头把名片塞进包里上了车。
沈君泽见她有心事又不想说的样子便也没追问。
“戒指拍下来了吗?”
“……戒指被陆绍元拍走了。”
她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倒也不是因为她没拍下戒指这件事,而是想到沈君泽帮她解决了那么多麻烦,而她连帮他拍下一个戒指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到。
“说什么对不起啊。”沈君泽把视线从前面拉到侧边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移开。“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应该多给你一千万的,这样有你喜欢的也能一并买下来。”
“对不起…”她声音更小了些,父亲的字画是假的她没看出来,还多亏了陆绍元,沈君泽想要的戒指她没拍下来,这样的纪宁,变得好像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一个戒指罢了,不是非要不可。”沈君泽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也看出来了她有心事不想说,只能按着大致方向去安慰她。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夺回父亲的家产,独自挑去纪氏的大梁,甚至用自己的幸福去做赌注,这些都说明你做得已经很多很好了,所以不必自责。”
她把头偏向车窗那边,窗上倒映着他的侧脸:“谢谢你,沈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