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易青玄的变化

是呀，她可以不争不抢，她甚至可以委曲求全！

可是看着儿子眼中似有似无的疏离，以及那难言的痛苦与压抑，这里的一切都不重要，甚至卑微到低贱不是吗？

想想当年，那怕是半残的自己，为了自己疼爱的儿子，自己都可以任性而又肆无忌惮的与七条二阶黑鳞鱼相战与大河之中，其他的一切还重要吗？

对李铁狼的低眉顺眼，甚至是以儿媳之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对李浩鑫的一再退让，甚至是委曲求全的小心应对着，这些不是说易青玄多么的善良好说话。

而是因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这个血府土生土长的人，另一个是从出生就被定义为这里的人！

自己的男人，她可以不做过多的理会，甚至在很多时候，他的愚孝和无私的为这片土地奉献，她都可以忍受。

因为这里是他的根，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一切都无可厚非。

可是自己的孩子，那个从出生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那个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融入这个地方，并深深爱上这里的孩子。

他既然想脱离，他既然想肆意的挥霍与这里，自己怎么可能为了这里，放弃了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自己一直以为，李子沐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不仅仅是因为洛浔与垚佳。

甚至在她的理解中，每一个人的融入，都应该是对一片土地爱的深沉开始。

可是她似乎忘记了一点，至始至终，自己的儿子所爱的也不过是这条河，以及这条河上的船只以及渔民。

是呀，他爱的并不是这片土地，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梦中的那片地方，而之所以慢慢回归并融入了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那寥寥无几的数人！

从第一次出手开始，到周岁上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要自己仔细思考，认真的回想，这里的一切，那有这里人的丝毫，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几人对这里的妥协而已！

想到这里，易青玄的心彻底痛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到底承受了什么，并且因为自己的父母，忍受了多少东西。

那些流言蜚语，连自己都一清二楚，作为一个生而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李子沐，他会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呦？我们的小沐沐竟然对自己的娘亲生气了，真是太有意思了！奥对了，你刚刚说杀人，你想杀谁呀？要不要我帮你？”

往事历历在目，记得这是当年李子沐第一次说话时，洛浔接着而说的一句话。

当时的自己只顾着激动，当时的自己只顾着想自己的儿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当时的自己只觉得自己那么那么的努力，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还要对自己如此冰冷。

那时的自己，是真的委屈，尤其是那一声冷哼，仿佛在那个瞬间，彻底伤透了自己的心，虽然当时的自己很幸福。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以李子沐变现出来的精神力，那时的他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太多太多。

‘是啊，连自己都不会爱的地方，那样的李子沐怎么可能会爱？’

自己抓住了儿子一切的喜怒哀乐，唯独忘记了，他其实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的不凡。

这里面，不仅仅有那多出来的沉重记忆，还有关于这个地方，那些不堪入耳，却完完全全被他听到心里的流言蜚语。

“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

前世今生，往事历历在目，也就是在这一刻，易青玄才发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独自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肆意嘲讽，刻意编排辱骂，甚至那些年，很多人拿这些故事下饭，很多夜晚无数人以此娱乐安眠。

可是他呢？

为了自己的母亲，从而为了自己的父亲，忍下了所有，认下了所有，并且不计前嫌，很快就以弱小的身躯养育着所有！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样的话她虽未听过，却一直都懂，可是自己又是为什么，就这般的粗心大意的忘记了这一切呢？

从第一次，他为了这个地方拿出了那么多的物资，自己欣慰而又开心的笑，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那个笑容是何等的残忍与充满了杀伤力。

他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其实也是跟这里的人是一伙的？那一刻的他，是何等的伤心，何等的难过？

可是最终，那个笑容中深深的苦涩，自己在这一刻才猛然清醒！

不，不对！他不是以为自己与他们一伙，他是以为，李昊然跟他们是一家人，而自己，则是李昊然的家人！

哈哈，是呀，自己是李昊然的妻子！

也正是因为自己是李昊然的妻子，所以这些年，自己摸摸忍受着一切，所以这些年，自己的儿子默默的忍受着一切！

凭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而也是在这一刻，易青玄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年，伤害自己儿子最深的人，一直都只是自己。

是呀，李昊然对这里爱的深沉，李子沐是能理解，并且能坦然接受这一切，毕竟比起他这个儿子，父母家人也是他的牵绊。

可是自己，作为他的母亲，自己似乎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被肆意的诽谤，并刻意的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声讨。

可是自己依然深爱着这里，又或者说，因为一个男人深爱着这里，而那个男人，在李子沐的感觉中并不是自己。

易青玄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不是因为她多么的自命不凡，而是因为，在之前无数次的斗争中，她不仅心思敏锐，更是因为她能清晰的洞察一切。

而李子沐，虽然他真的很出色，虽然他拥有两世记忆，但是单纯稚嫩的他，只要自己用心又怎么可能看不通透？

可惜，那怕是聪明睿智如自己，一旦深陷其中，终究也难逃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呀！错了，从一开始，自己就大错特错，也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忘记了，太过于仁慈柔和虽然很好，但是对自己或者在乎自己的人，可能是最大的伤害。

尤其是想到，自己差点被李昊然说通，把洛浔临走前交给自己的储物袋交给李昊鑫，易青玄就忍不住的恐惧后怕，最终变成深深地怨恨！

“青玄，你说子沐怎么就变成这样？以前的他是多么的听话懂事，可是现在，不仅一声不吭的坐在了主位，竟然…竟然还这样的对待三弟还要大家，他怎么变成这样？”

而就在这时，就在易青玄满心愤怒怨恨，甚至气的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时候。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并且充满着怨念与委屈的声音响起，看得出来，那个声音中除了压抑的痛苦，还有着深深地埋怨，而唯独少了，那份作为父亲的偏爱！

“是呀，自己真的错了呀！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愚蠢，犯下了如此低等而又弱智的错误呢？”

想想初为人母的简单而又霸道，想想一开始的一心一意与无怨无悔，想想那一年来，自己那怕放弃自己，也要给予他一切。

他是记住的呀，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纠结彷徨，又怎么可能痛苦的挣扎，努力的一边付出，一边承受着灵魂的质问。

自己以为，只要他肯付出，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家，甚至是为了这个血府，只要肯付出，这都是一种融入不是吗？

可是自己却忘记了，还有一个词叫做报恩！

当他付出了所有，当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欠这里什么之后，当他真正把全心全意为他，并且他也全心全意深爱着的人都弄丢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那怕他只要做到了一样，他真的还会留恋自己与这里吗？

不，不会，到那时，他只会觉得，他是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的人，他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不会活在这里！

“洛浔死了！洛浔死了，你知道吗？”

看着一脸为难而又无奈悲伤的李昊然，感受着他的低沉而又卑微的自尊心，自己知道他变了，自己也一直在忍受着他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当年的一见钟情，也或者是因为后来的风雨同舟，并且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又或者，是那伤痕累累到卑微，却依然敢驾着一叶扁舟，与妻子孩子同生共死！

是呀，不仅仅是自己，也许自己的儿子，孤独、痛苦的李子沐，也是如自己这般知道他的付出，才会一而再的委屈自己吧！

可是现在，洛浔死了，那个为了他无怨无悔，并且陪着他一步步走出来的爱他入骨的女子死了，自己选的男人，怎么还在在意那些可笑的人们？

看着，想着，忍不住的去问，虽然知道他的答案可能很是伤人，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的质问。

“这个，我刚刚也听到了！

可是这些跟三弟无关，更与这些血府中人无关，这些你都知道呀，你怎么却将这一切混为一谈呢？

我知道你心疼洛浔，我也知道因为洛浔的原因，子沐他心里很不好受，但是这并不是他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好吗！”

看着满脸泪痕，却一脸咄咄逼人质问自己的易青玄，这一刻的李昊然很难过，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易青玄一直都是一个极好的高高在上却充满慈悲的人。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还没有等他想清楚这一切，易青玄的声音就在次想起，而且这一次的话语，不仅深沉，更是让他久久的难以平静下去。

“哦？原来在你的心中，这竟是无关紧要？

那以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可以如现在这般，可以这样并不在意我的死活，而是只关心你的那些亲人？

我想，一定会！

毕竟彼此深爱，并且从两小无猜开始，一直都如今都深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为了对方死了都不重要，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儿子错了，我也错了，毕竟爱情本就廉价，那有亲情深重！

可是，我的儿子在你觉得，可能无关紧要，但那也是我最亲的人呀！

你是不是觉得，若不是我的不舍得，若是我早点把洛浔的遗物拿出来，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感受着他的恐慌与难以置信，已经慢慢形成的不解与满心疑问，最终化为深深地我并无此意。

易青玄笑了，笑的悲凉而又心碎！

突然觉得有一句话很对，自己的孩子若是连自己都不心疼，那么他真的就是一文不值。

想想李铁狼的试探与索取，想想李昊鑫的肆无忌惮与为所欲为，这些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还有自己呈现出的软弱可欺，不是吗？

“你知道吗？你的儿子说的第一句是——我想杀人！

而他想杀的那个人，就是每天想着他的废物哥哥什么时候其，而自己怎样收了自己嫂子，并且四处造谣自己的哥哥嫂嫂的人！

你是不是不信？

其实，我也想不信，可是那天那个畜生就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他的哥哥是个废物，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如同捏死一个蚂蚁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的哥哥！

他还说，还有那个小畜生，那么大了什么都不会，不仅是废物还是个傻子，要是那天死了，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为了那两个废物，他的嫂子最好识相的做他的女人，否则这个后果，他也是不想却又无可奈何的！

你的儿子什么都知道，他甚至知道他爹的无奈与卑微，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的为自己的父母遮风挡雨！

可是现在，他的爱人为了他死了，那个一直为他努力，并与他一起照顾着他所照顾着一切的女人死了！

他的父母不仅不心疼他，却要把他爱人唯一的遗物拿去送人，这样的父母值得他去爱去付出吗？

李昊然，我知道你这些年活的都有卑微多难过，可是这些与李子沐无关，他是你儿子，可这不是你趴在他身上吃他的肉和他的血，并且撕扯他的灵魂的理由！

你的一切，或者说，你因为我和儿子所失去的一切，他不仅还了，他还多还了无数倍，所以我希望你要记住，你没有资格让他为了你付出一切！”

说完，满是凄楚，这一刻的她再也不想看这个越来越让自己失望的男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听着她的话，李昊然也是久久的无语，尤其是最后那句震耳发聩的话语，更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羞愧与悲伤。

‘是呀，洛浔死了！那个一直跟着子沐，一直为子沐遮风挡雨，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女人死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自己帮不到他，虽然自己很想帮他！

他很想去找到李子沐，并好好地去宽慰他，可是一想到易青玄的那句‘有一天我死了’他就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突然觉得，他不配！

不管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丈夫，他都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配！

而也就是在今天，他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敲击了一般，让他不再自暴自弃，而是忍不住咬着牙的去拼搏去努力。

易青玄出来之后，她并没有去找李子沐，又或者从离开大厅那一刻，她想找的都不是李子沐而是垚佳。

她想知道关于儿子的一切，可是她也知道，如今的儿子并不会告诉她任何东西，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了嫌隙，而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是呀！怎么能不长大呢？

尤其是在看到双目通红，很显然已经忍不住狠狠大哭一场的垚佳之后。

她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看似冰冷的傻姑娘，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死！

而当故事想起的时候，很多事情一一展现出来，除了心疼不舍，剩下的就是深深地愧疚与亏欠。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呀！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因为自己的愚蠢人设，给自己儿子埋下了一个大大的隐患，而又因为自己的疏漏，最终深深地割下了自己儿子半颗心。

或许之前，她不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当知道一切之后，她不仅这样的认为，还忍不住的深信不疑！

这样的儿子，真的好吗？

至于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她却觉得，这样很好很好，虽然看上去有些无情冷漠，甚至有些自私自利。

但是一个男人，若是不能小气的为爱人自私自利，那么就算他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真心待他的又会有几人？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样看起来似乎很是小气，但是这样至少光明磊落。

那些自负要为国为民的人是伟大，可是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之中，只是一个人一腔热血的去为国为民，真的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吗？

又或者说，一个连家人都不爱的人，真正的为国为民，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狭义与可笑？

她听过更是见过太多的这样的人，而最终给予她的答案，除了可笑，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讽刺与打脸。

所以，这样的儿子很好，真实而又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自己除了自豪，只剩下满心的骄傲与欣喜。

虽然这一刻，她也是泪流满面，虽然这一刻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将要做的一切，可是她依然满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