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月帝国的三公主
高耸的大树，将那刺眼的阳光给遮挡了，但不免有一两束光透进来。
手持枝叶，轻轻一挡，偶尔偷偷探出头来往那个地方瞄看，总是这样，永不疲倦。
突然，耳边传来了声响，她回过头，脸上一笑，对着树底下的人说道：“醒了吗？”
那人扶手鞠躬，低着头回道：“醒了。”
树上的人皱了皱眉头，变得不高兴了起来。
“我说过以后不许这般行礼，你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
“属下不敢。”
四处一静，微风吹过，青草一同憨动。
脸色一变，皱着眉，不语。
此时，风声过耳，她依旧不作声，双目静静地看着他。
真是顽固！
微风再次吹来，黑色的裙摆轻轻一动，她坐在树枝上，垂着双脚肆意晃动，双手向身侧两旁直压着树枝。
她停了下来，这时的树叶因风沙沙作响，阳光透射进来，只是她已无心顾暇。
“抬起头看着我！”
那人依旧鞠着躬，像是没听见一般，整个人定如一个坚硬的石头！
“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吗！？”
“属下不敢。”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那人稍愣，面容微微一动，却迟迟没有抬头去看。
她气得咬牙，拳头握了握，脸上十分愠怒。
再一看去，顿时猛叹一声，看着依然保持那副状态的他，她突然大声道：“我再说一次，抬起头看我！”
树底下的人身体轻轻一晃动，似乎准备抬头去看了。
可是他的速度实在太慢，慢得让人忍无可忍。
坐在树上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双手向后用力顶树枝，身体一个前倾，整个人直接从树上落了下去。
听见这一动静，他立刻抬头，一个箭步向她纵身跃去，直直将她接住了。
稳稳一落，她还是那么轻盈，轻得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重。
怀里的人紧紧地抱住他，整张脸都在诠释着害怕，只见她闭着眼睛说道：“以后再不许不抬头看我！要不然我就一直吓死你！”
微微皱眉，欲言又止，轻轻将她放下，一副生怕会伤了她一丝一毫的模样，动作极其小心翼翼。
落坐桌上，缓缓睁眼，只见他已经将她的鞋子拿了过来，蹲下身，为她穿上，动作还是十分小心。
待做完一切，他退去三步，正着身，又是一个正气十足的贴身护卫。
可是这个护卫永远不把她放在眼里。
同时，他人若是多看了她几眼，他就会把那人视为歹人。
而歹人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她问过他：“你要是打不过那个歹人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说：“还有你。”
听着他的回答，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再问：“我要是也打不过那人呢？”
“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不到了。”他立刻一答。
他目视着她，眼神很坚定，但是里面夹杂着她以前从未感受到的落魄感。
她一时之间愣住了，竟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而当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转身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她心想：“我是不是玩过头了？”
之后的几日，她便很少看到他的身影，直到连续十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这才开始慌了。
她跑去问他的下属，才知道他又跑去深山野林里去了。
等她再看到他时，他的身上又多了几条伤疤。
她也知道了他又厉害了不少。
虽然面向着她，但他不会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睛就一直朝前方看去，就算偶尔向四周查看，也不会看她一眼，直接略过了她。
“唉……”她叹气，心中无奈。
跳下桌，坐到凳子上，手放置桌边，撑着脸，偷偷地瞧他。
他又是一动不动的了。
她嘀咕：“一个石头！”
手突然放下，再叹一声，她站起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静默无声，他跟在她的身后起步离去，步调稍慢，尽可能与她保持在三步的距离。
此处，树叶沙沙作声，一桌一凳再伴上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切都格外的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步伐一致，她停下，他也停下。
她踏出脚步，脚不落地，身后的人亦是如此。
嘴角微微一笑，她立刻转身，只见他又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眼睛还是一样直视前方，就是偏不落在她的身上。
无奈回身，不再停留，继续朝前走去。
见状，他继续跟着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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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背影那般瘦小，从那时起就不曾留过长发，常常身穿黑色的裙子。
因为她喜欢黑色，所以他忠于黑色。
只是，黑色与这个国家格格不入。
突然，他们面前出现了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主，陛下传唤。”
“知道了。”她一瞥，漠然开口。
“本公主去换身衣物。”她再开口。
她向身后的人示意，随后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目送她离去，始终按住剑柄，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才肯收回目光。
这是他的习惯。
放下手，他朝着另一个方向平稳走去。
……
跳跃高处，俯视一方，低眼一顾，城门多了一些人马，不用猜想，那是金斗帝国派来的军伍。
紧握拳头，盯着那一群人，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若是那厮敢让她去和亲，他定杀了他。
这是那时他允下的承诺——护她一生，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
转身跃下，还未等他起步离开，便有一人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那人毕恭毕敬道：“将军，三公主已经回殿，正找你呢。”
“我知道了。”
他直直离去，脚步明显加快了。
只有她能让他如此。
身后的人嘴上一笑，心想：“你也不过如此啊……”
忽然，一个撼动天地的魔兽声传来，犹如雷声般让人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吼！”
又是一声，而且声音仿佛就在城中，尤其是离那个地方很近。
蒋仕立刻朝她的方向快速跑去，然，他的周围已经围上了欲挡他去路的暗影军。
他当真不杀他不行！
“蒋将军，劝你还是不要前往三公主的去处了，那里已经不再是你能去得了的地方了。”领头的人发话了。
“这个地方，能让我听从命令的只有上一任国王，挡我者，死。”
一股让人恐惧的气息立刻从他的身上传来，对面的人心中一紧，皆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地，围住他的人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只不过，这是一条死路。
他面无表情，稳住脚步走过去，而他的手始终不离剑柄一刻。临近道口，他步调放缓，仍继续前行。
正当他快要走出去时，暗影军纷纷朝他亮出了剑刃。他停下脚步，同时拔出剑刃，目光变得十分狠厉。
左右环顾，围住他的人都不敢上前与他一战。
他依旧不动声色，盯着他们，随后稳吸一口气，想着：他又要杀人了。
可惜，又是杀一些无用之人，已经烦透了！
当所有人都还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之时，兽叫声又再一次传来，只是传来的这一声很凄厉，听起来十分的痛苦。
蒋仕微微皱眉，准备直接杀过去，此刻，他不带任何情感。
怜悯之心更不会在他身上产生。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蒋仕停了下来，一眼看过去，来人正是水月帝国的二皇子，司尓臻。
他看了一眼蒋仕，再看一眼暗影军，随即命令他们统统撤下。
“蒋将军，别动怒，他们也只是听从了父皇的命令才会如此。”
蒋仕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径直离开。
身后的人，目光突变阴狠，看着他的背影，狠狠握拳，接着脸上却是会心一笑。
“来不及了，蒋将军。”
……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中愈发不安，他很想立刻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很快，他就到了她的寝殿，只是这里并未见她的身影。
偌大的寝殿，也没发现任何魔兽的身影。
他立刻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时魔兽的声音再度传来，很近！
但不像之前那般如雷贯耳，那不是同一只！
越过拐角，一阵强风迎面突袭而来，他手臂一挡，再抬眼去看，只见瘦小的她正面对着一头巨大的凶猛魔兽。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道：“这头宠物怎么样？”
他愣住了。
她接着道：“这是那几个白痴给的宠物，我要养。”
“你现在不要过来，站在那里便好，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将它收服的。”
他一语不发，也不再往前走去。
谁能想到，平时看似弱不禁风的她，此时面对一头凶猛的魔兽也能面不失色，甚至还起了要把它当成宠物来养的念头。
她回过头，突然伸出手去，一脸微笑地看着它，说：“乖，你以后就是本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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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了！”
那头魔兽动了动，闻了闻她的手。
他已经做好准备冲过去将它斩杀。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谁也不动。
此时，周围变得很安静，只剩风声与竹林声，悄悄入耳。
“吼！”
突然，它张开大口，他立刻拔刀而起，而她眼神一变，道：“敢不听话，你的全身立刻就地腐烂！”
它好像听懂了，猛地停了下来，而他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那头魔兽异常诡异地很听话，竟让她摸了起来。这要是他，无论它变得有多听话，在他眼里，魔兽就是魔兽，只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蒋仕走了过去，她侧过头看着他，笑道：“你看，我的宠物是不是很可爱！”
“……”
他看了一眼它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转过头看她，才发现她的臂膀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他立刻一怒，眼神杀气十足，就要将这头丑陋的魔兽即刻斩杀。
她抓住他的手，笑着看他说：“我没事，一点都不痛。”
“而且它现在已经是我的宠物了。”她又笑了笑。
可是，她的嘴唇早已惨白，整个人变得更加毫无血色。他冷静不下来！
他要杀了它！
“你又要不听我的话了是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他努力克制，紧紧握拳，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眼睛不再去看它一眼，他生怕自己将它直接给杀了。
“蒋仕不敢。”
他平静了下来。
暗暗轻吐一气，理了理思绪。
“公主想把它养在哪里？”
她愉悦一笑，“寝殿里。”
“……”
见他一动不动，她继续说道：“谅它也不敢再造次！”
他抬头去看，神色平静。
它确实不敢再造次，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不能。
嘴里的牙齿早已全部脱落，利爪也已全无，全身的血管早就爬满了毒虫，只要她拿起腰间的竹笛轻轻一吹，这头魔兽就会立刻化成一滩血水。
水月帝国的三公主，炼毒驭毒是她的生活常态。
这头魔兽，只不过是她的又一个试毒对象。
刚刚这头魔兽的吼叫声并非是先前他听到的声响，之前的声音应该是来自于其他的魔兽，只是这里只有这一头魔兽的身影，而且仅仅是一个即将要痛苦死去的实验体。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魔兽？
“走吧，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她突然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她看了一眼她的宠物，又道：“暂时就让它呆在这里好了。”
看着她从容的模样，蒋仕不禁想：“也许，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你怎么又发起呆了？”
他不答，正要跟着她走进去，这时，外边来了几个人。
听见动静，他们同时向着那一处看去。
蒋仕皱眉，身旁的人开口：“小二，你怎么来我的灵烛殿了？”
司尔臻看着他们两人，回道：“这宠物你可还喜欢？”
“你们给的宠物，我当然喜欢。”她立刻一答。
“是吗？”他的语气平缓，似问非问。
“是啊。”她的声音平和，似答非答。
水月帝国的三公主，司曦，是上一任国王的独女。而她，现在只能是水月帝国的三公主，她必须靠着这一个称呼活下去。
司尔臻，是现任国王的二儿子。
曾经，司曦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当她的父皇死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现在的她，往后余生都只能与毒相伴。
靠着毒存活。
心中隐隐作痛，皆因那时他回来得太晚了。
那场黑夜，娇小的她跪在那里，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那时，她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他走过去，她看向他，双眼无神地看着他说：“父皇死了……”
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好痛。”
看着她的模样，他痛苦万分。
狠狠咬牙，誓要一生拥护她。
……
“你喜欢就好，不打搅你们了，我们改天再见，三妹。”
说完，司尔臻转身离开，他的随从也跟了上去。
司曦拽了拽蒋仕的手，随后他们一同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里面一直躺着的人，现在已经坐了起来，正用着一双狠目死死地盯着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