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地主
周家在这里盘踞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吴氏是没有什么钱的，这样栽赃行为无疑就是针对她，可真是够迂回的，他就不怕自己不管吴氏？
他们现在可是分了家的，各过各的，老二家的就算是对这事不闻不问，她也拿人家没有办法，来之前她真怕老二家不但不帮忙，还要趁机嘲笑，现在听顾清愿看开口过问这事，孙氏心里到有了些底，所以也就不哭了，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清愿说道：“老二家的，听说你后山那个蘑菇棚卖了几百两的银子？还有老二调去了新赌场听说月前还挺高的。”
“母亲？你这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裴悦荣立刻就炸毛了，二嫂和二哥挣多少钱，那是他们自己干活得的，难道就因为有钱就要替她大嫂擦屁股吗？
看顾清愿脸沉了下来，孙氏赶紧解释道：“老二家的，你不要多想，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把桌上的书拿在手里摩擦着，顾清愿脸上没了表情，对孙氏说道：“母亲，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孙氏攥紧了手里的湿湿的手帕，眼睛不自觉的飘向吴氏的方向，顾清愿跟着她也看到了脸已经变成猪头的吴氏，吴氏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因为脸肿的厉害，也看不到眼睛，所以顾清愿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那么表面无情地盯着她看。
半晌，吴氏小声的说道：“我是听周家人说的，他们逼我要银子的时候我没有，他们说没有就去借，说你卖蘑菇卖了几百两……”
顾清愿默然，真是相当简单粗暴的，明显的手段啊，如果三天之内自己不借吴氏银子，自己赚了几百两银子却放任不管自己的嫂子坐大牢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见她沉默不语，孙氏和吴氏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顾清愿看，那眼神堪比落水的时候，看旁边的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顾清愿看得清楚，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吴氏心大的很，先受会煎熬吧。
经过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清愿对吴氏已经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不过这件事情有些特殊，所以想了想便对吴氏说道：“母亲，你和大嫂过来找我，是想要借银子还是怎么着？”
吴氏一听这话，立刻欣喜若狂，抓着顾清愿手臂用力晃了晃，忙不迭的的说道：“二弟妹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老二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大人，有大量又有气度的媳妇。”
吴氏开始巴拉巴拉的夸赞顾清愿，听来顾清愿话里意思的孙氏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吴氏子上沾满了刚才她擦的眼泪和鼻涕，现在她又抓着自己的手臂不放，顾清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从吴氏手里把胳膊给抽出来正色道：“大嫂，我的意思是你想从我这里借八十两的银子，然后还给周家人？”
这次她把“借”字咬的极重，正处于终于可以不用做大牢的狂喜中的吴氏也听得清楚，整个人立刻就僵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我哪里有八十两银子还给你……”
一听这话，顾清愿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着吴氏冷笑道：“合着大嫂以为我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吧？抱歉，我卖蘑菇的银子在去县城的时候被小偷给偷走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请回吧。”
一个“给”字把吴氏和孙氏脸一下子给说红了，顾清愿一点都没有在意，这哪是来找自己帮忙的？这分明就是来吃大户的，觉得自己有银子就活该白出银子吗？那可不是八两，也不是十八两那可是整整的八十两，她知道逼死吴氏也拿不出这个银子来，所以只是想试探下她的态度，结果好嘛，果然就是这样……
“二婶！这银子算是借的，我爹娘若是还不上，我会替他们还，不管多久，一直到还完为止。”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个小的，刚才的话也是从裴奕辰口中说出来的。
裴奕辰的样子是刚从学堂回来，手里还抱着两本书，小脸一片惨白，眼眶也是红彤彤的，看来他也知道了这事。
他冷不丁的爆出这一句话，吴氏顿时就受不了，冲他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还，你拿什么还，你现在还不是吃了娘和老娘的，你给我滚回去。”
裴奕辰移动不动，等着发红的眼睛看向吴氏，一句话不说，明显就是不听吴氏的话，气的吴氏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顾清愿伸手就把裴奕辰给拉到自己的身边，吴氏那巴掌就落空了，吴氏还想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对上顾清愿那双眼睛就立刻泄了气。
顾清愿不想大晚上的再陪她们在这闹腾了，拍了拍裴奕辰单薄的的小肩膀柔声说道：“奕辰，二婶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事就交给二婶和你母亲处理，你别多想，好好读书就行。”
说完，顾清愿看着孙氏开口说道：“母亲，明日咱们找上族里的管事的再去一趟周家，后面的事情等到了那里再说。”
听到这么说，孙氏也就只能点头，拉着吴氏和裴奕辰就往外走，看着孙氏削瘦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顾清愿好像被惊醒一般，猛的抬起头看了看天，夜色黑沉，月亮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天上连个星星也看不到，无端的让人感觉发闷。
深呼了一口气，顾清愿转身回了屋，今天看到孙氏那样她心里也很是难过，孙氏无疑是个糊涂人，但是上门求人这是本应该是裴宴林和吴氏来，她却替裴宴林过来，多半是不想折他大儿子的脸吧，不过都是一样的儿子，这心片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清愿早早的就做好了早饭，吃完饭喂完兔子和鸡，顾清愿就去西厢房看书，裴悦荣心里有些急切又复杂，她不喜欢吴氏但是也不想让她去坐大牢，毕竟家中还有侄子侄女，她希望二嫂能帮大嫂一把，但是又感觉有些不甘心，因为之前吴氏那么欺负她们，所以整个人纠结的都快成包子样了。
顾清愿看书很认真，基本上不会被外界的环境打扰到，所以她坐在厢房的床边看书，裴悦荣主要是在地上走来走去的，一脸烦躁样。
过了一会，裴宴林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喊人，惹得家里的两条狗狂叫起来，顾清愿放下手里的书，和裴悦荣出了门，裴宴林不自然的陪笑道：“今天这事还得仰仗你了，二弟妹。”
周家的大宅子在裴家村的东边，建的有些像四合院，三进三出的格局，煞是大气，比镇上和县城里宅子弄的都气派，三个人到的时候，族长，吴氏，和孙氏都在那里等着了，一看他们过来吴氏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去敲门。
族长则是神情复杂地看了顾清愿一眼，她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那八十两是由她出，不过这银子出了手容易，再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周家管家模样的一个人把他们一行人领了进去，到了客厅象征性的让座，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衣着华丽，面容有些妖娆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给人一种不太庄重的感觉。
那女人一进了客厅以后，一眼就锁定住顾清愿，右手用袖子遮住半张脸，扭着细腰就走了过来，看着顾清愿“咯咯”的笑起来，“这位就是裴家二媳妇吧，我听说是个会赚钱厉害的人，没想到长得竟然也这么好看，真是让人忍不住羡慕嫉妒啊。”
族长看着那女人微微皱起了眉毛，这姓周的是什么意思，之前非得揪着吴氏赔银子，怎么来了，又让这样的女人出来这女人身上的风尘味很重，应该是他的哪个金屋藏娇的吧。
到了周家，吴氏彻底就行了，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顾清愿冲着那女人点点头，面容平静的开口说道：“谬赞了，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解决打碎的那个花瓶的事情，不知道周老爷方便商谈此事吗？”
这个女人也不报家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开门见山的说，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实在也客气不下去。
听她那么说，那女人半遮着脸笑了笑，她那“咯咯”的笑声跟家里要下蛋的老母鸡一样，顾清愿实在有些欣赏不了，那女人见裴家几个人都异常的紧张，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我也是才知道裴家嫂子出了这事，说实在的，我也感觉我家老爷这事做的不对，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非得闹到去见官的地步，所以我也是苦苦的劝了姥爷好久，他才松了口，裴家大嫂子这八十两银子可以不用还，但是有一个条件……”说到这里，那女人闭了嘴，眼睛却是看着顾清愿。
裴家人找来顾清愿就是为了还银子的事情，结果人找来了，她就说不用还银子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是吴氏和孙氏，就连族长也愣住了，昨天周家还一副不给银子就让你家破人亡的态度，今天怎么突然就大变样了。
顾清愿扶着红木椅子站起来，对着那女人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条件？”
听她这么问，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心中想上钩了，半遮在袖子后面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低声说道：“这是还得得到你的首肯才行，但对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还请你借一步去跟我家老爷说。”
替周地主招待裴家的女人名叫清波，五六年前是镇上青楼的头牌，后来年老色衰，风头不在，但是手段极高，她本来比一般人的心思就深一些，在那烟花之地更是八面玲珑，所以周地主才被他迷得颠三倒四，替他赎了身，养在家中，清波除了生的貌美，因为主意多颇受周地主喜爱，所以周地主要是遇到什么难事，清波就给他出谋划策。
顾清愿种蘑菇的事情，裴家村的人都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周地主并没有在意，就那么一个木棚子，还能腾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前一阵子他去醉仙居吃了顿饭，感觉那菜不错，因为那伙计就口若悬河的跟他介绍这是本县城独一份的鲜蘑菇，别说在啥都缺的冬天，就是在夏天的时候也少见，那伙计也爆了蘑菇的价格，当然这个数自然比他们从顾老板买的那里要高的多，主要是让这些客人感觉吃的尊贵才好。
周地主是种地出身，对农家的那些自然懂，一听说蘑菇竟然能卖到那么高的价格，顿时心里就有了主意，他有地，如果有人能弄到那蘑菇的方子，竟然能大赚一笔，那可比种地强百倍啊，闻到了银子的味道，周地主就上了心，找人查了查，查就查出来了顾清愿，顾老板和醉仙居的事情，然后私下里去找到了武阳中，结果没想到武阳中面对那么多银子都没有动心，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因为价值八十两银子的花瓶把她引过来，现在又突然说一切都好商量，顾清愿自然知道他们是想谈养蘑菇的事情，估计是打个棒子给个甜枣的戏码吧。
顾清愿笑了笑，“抱歉，这个恕难从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相公不在，所以我实在不方便跟其他男人共处一室，实在是有些不方便，这点还请你多多见谅，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成，正好趁族长大家伙都在，就如你刚才所言，都是一个村的，我相信周老爷你们也不是有意刁难我们，不知道我大嫂打碎的那个花瓶的碎片在何处，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赔偿那个花瓶，那碎片应该是还给我们的吧。”
就当是这八十两的银子买个教训，但她必须得弄清楚这个教训是不是值这个价格。
没想到顾清愿会拒绝的这么痛快，那女人脸色一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把顾清愿弄到这里就是想要得到养蘑菇的方子，但是他现在坚持不去里面，那这是要怎么谈？总不能当着裴家人还有族长面前说吧？
她正想着法子，听顾清愿说要那碎片，就差人下去取，借着这个油头也跟着下去啦，她一走吴氏就转头跟顾清愿说道：“二弟妹他刚才说了这个事，你为什么不答应？那可是八十两银子啊，八十两银子够……”
顾清愿冷笑一声：“大嫂子怕是不知道这个周地主是什么人吧？”
她话一出，孙氏和吴氏自然就明白了，因为那人是人尽皆知的好色之徒，顾清愿若是跟进去，跟他谈完免掉了了那八十两银子，那村里人不知道怎么传呢。
顾清愿也想过种蘑菇的事情会遭到他人的山觊觎，她也想过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弄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招风了，如果周家人大大方方的跟她买那养蘑菇的方子，只要是银子给的合适，她大半会同意，但是用的却是阴损的招数，顾清愿心里的气被激了起来她就是以后再也不种蘑菇，也不会把方子让给这么阴险狡诈的人。
没过多久，就有些人用木托盘子盛着那摔的破烂的花瓶上来了，然后刚才的那个女人和一个长相富态，穿着华贵的男人一起来到了客厅，这就是周地主了，顾清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个头不高，挺着个大肚子，脸上的肉把五官挤的都有些变形了。一双小眼睛倒是精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