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出好戏（四）

“身手还不错，你是谁？”为首的男子轻揉自己的腹部，显然刚刚的攻击让他腹部稍许不适。

“一位杰出的探长。”面对眼前的局势，中年男子并未露怯，倒是颇为戏谑。

祝子唯躲在一旁的柱子后方，偷偷观望着一切。早在三名壮汉冲向沙发时他便一个翻滚逃到了此处，亲眼见到了四人的过招以及中年男子戏谑的态度。

这才是探长的风范！祝子唯心想。他突然想起似乎侦探所中对侦探的称呼也是探长，所以眼前的中年男子难不成是一位侦探？可以见到这种能文能武的探长…祝子唯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此外，方才四人的一番交手增长了祝子唯的见识——迄今为止，他对打架的概念都是双方抱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但在刚刚，他第一次见到拳脚之间的碰撞，双方你来我往，倒是漂亮。

为首的男子虚起双眼，不再废话，一个踏步冲向中年男子。却不想中年男子突然抱拳，大声喊道：“且慢！”

中年男子缓缓站起，像是酝酿大招的正义之士。

三名小偷与祝子唯均等待着中年男子的下一步动作。

“你们不就是要找笔记么？看！笔记就在那位青年手中。”

祝子唯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子右手食指朝向自己。此后，中年男子好像生怕三名小偷看不到祝子唯，又伸出左手食指朝向祝子唯所在区域。

祝子唯瞪着眼睛，这就是一位杰出的探长？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探长的伟大光辉形象瞬间崩塌，还想再吐槽几句，但想到此时自己的处境，祝子唯只能朝着小偷们干笑几声，随后迅速抽回脑袋打算逃跑。

但还没挪开步子，相对较矮的背心男已冲到祝子唯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硬生生扭过祝子唯的脑袋，在看清其面貌后，背心男瞳孔突然猛缩，扭过头以询问的语气朝为首的小偷叫道：“大哥！”

为首的男子感受到他的异常，不再理会中年男子，缓缓朝着祝子唯走来。他同样打量着祝子唯，表情阴晴不定。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祝子唯没了解对方的意思，但在心底对此话十分认同，他也认为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男子静静盯着祝子唯，突然咧开嘴角，笑问：“姜尤给你的笔记呢？”

祝子唯沉默片刻，谎称道：“什么笔记？我只是过来为她庆祝生日。”

“装傻充愣对你没好处，此外，姜尤的生日不在今天。”

祝子唯暗骂自己行事草率，这伙小偷敢来偷东西，必然已做好准备工作，而且自己应该硬着头皮狡辩才对，扭身逃跑岂不是证实了中年男子的言论？

自知已无法辩解，祝子唯只能缩缩脑袋：“在家里。”

“笔记本记录了哪些内容？”为首的男子低头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内容？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但那本笔记真的一个标号符号都没有，真的！”

祝子唯生怕对方不信任自己，于是做出发誓的手势。

为首的男人思忖，目光扫视四周，眼中寒光乍现。他不再言语，挥挥手，示意其他二人将地板上的笔记装在背包内，随后一同退出别墅。

祝子唯与中年男子面面相觑。

“他们干什么去了？”中年男子起身，皱着眉问道，“取笔记？但是他们知道地址么？”

祝子唯没答话，暗自松了口气。回过头盯着中年男子，待方才的慌乱感逐渐消除后，他的眼神开始产生冷意。

他为中年男子方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

中年男子似是没看到祝子唯的眼神，表情严肃地分析：“他们可能是想跟踪你，确定你的住址后再盗取笔记？”

祝子唯不理会中年男子，扭身欲离开这里。

中年男子见状不由笑道：“你不用生气，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遇到这种事情时，一定要尽可能满足对方的需求，避免对方情绪失控，从而对自己造成伤害吗？更何况，刚刚那伙人不一般，他们不是小偷，但远比小偷要危险。所以总结下来，我刚刚是在救你的命，有什么不好的？”他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样子并未在乎祝子唯听没听进自己的话。

“这是你的手机？”

中年男子问道，随后自顾自地摁下手机的开关键，滑动屏幕后发现手机的主人并未设锁。

祝子唯并未相信中年男子的只言片语。虽然他们仅为了一本笔记潜入姜尤家中，但他依旧不认为那帮人能够多危险，甚至在他看来，小偷远比面前的这位男人靠谱。

见到对方此时的举动，祝子唯更加气愤。没经过同意即乱动他人的私人物品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他伸手想要夺下手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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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嘴胡话，那是我朋友的手机！离它远点！”

中年男子轻松躲开，随后右手按向祝子唯的肩膀，开口说道：“别急，你看这个是什么？”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看场景正是当前的别墅。视频中的环境与此时此刻别无二致，正中心是摆放在客厅的沙发，而左上角则是两个人下半身的影像。

“监控视频？”祝子唯见右侧的身影穿着白裙，心中不免一惊。显而易见，视频中的两个人即自己与姜尤。

中年男子点点头，目光转向左上方，那里安设了监控摄像头。

“不过视频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机里？”中年男子犯起嘀咕，“自动同步？”

他开始播放这段仅有1分57秒的视频。

“视频中，姜尤与身旁的‘祝子唯’正说些什么，而在她将一块蛋糕送入口中的同时，一位穿着黑色运动裤的男人出现在视频上方，但仅能见到他的下半身。”

正观看视频的祝子唯感到惊异，这条裤子竟与自己此时穿的为同一款式，甚至整条裤子因消瘦而体现出的垂落感也与自己大致相同。

“此时的监控视频内，双腿的主人缓步走到‘祝子唯’后方，挥舞起棒球棒，随即‘祝子唯’瘫倒在地面，在视频中露出了自己的脸。”

“怎么没声音？”

中年男子发现这段监控视频竟无半分声响，尽管他已将手机音量调到满格，但视频仍无声响传来。

祝子唯与中年男子均感到诧异，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摄像头没有录音功能？

视频继续播放着。

很明显，有人打晕了“祝子唯”。

中年男子按下暂停键，疑惑问道：“你被打晕了？为什么？”

祝子唯苦笑，摇摇头，心想自己知道倒还好。

见祝子唯一无所知，中年男子暂时放弃追问，继续播放起视频。

“随着‘祝子唯’倒地，姜尤也注意到了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她急忙向一旁移动，因情急甚至还打了个趔趄。”

“稳住身形，她迅速跑到监控范围的中心区域，回头以复杂的目光望向摄像头后，扭头朝门外做出呼喊的动作。”

“此时，姜尤的神情尽是惊恐与怯意，轻咬嘴唇，面色惨白，但她在尽力保持冷静，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正与对方周旋。”

“姜尤缓缓朝左侧移动步子，惊慌中拿起沙发上的靠枕，紧接着，男子从监控视频的右侧进入祝子唯与中年男子的视野内。”

男子上身是一件印有英文图案的白色半袖，依旧与祝子唯上衣的款式相同。

现实中，王铁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瞥向祝子唯，似要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取出有利信息。

祝子唯心情复杂。

“视频中，男子已握紧棒球棒，随时准备将它砸向姜尤的头部。”

“姜尤放弃劝说，用力将靠枕扔向男子，迅速扭身，欲跑向门外，但未跑出三步，即被迅速上前的男子一棒打向头部，摔在地面。”

“这一击重伤姜尤，导致她后脑流出大量血液。她脸色更惨白了几分，捂住自己的伤口，撑起身子扭头看向对方。”

“姜尤脸上尽是哀求之色，一边后撤一边求饶。”

祝子唯整张脸已经泛白，重重咽口唾沫。他看得出，姜尤的心理防线已彻底崩溃。

连作为观众的他此时都感到惊惧，且惊惧感正随着男子不断逼近姜尤而被放大。

“男子站在姜尤面前，将棒球棒端部靠近对方的额骨区域，似是在瞄准，随后他双手将棒球棒高举过头。”

在中年男子与祝子唯看来，这如同刽子手砍下罪犯头颅前的蓄力。

“铆足力气后，棒球棒迅速砸下…”

监控视频戛然而止。

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血腥画面已在祝子唯与中年男子的脑海中形成。

看向监控的左上角——2067年7月4日，下午6：57，而现在是7月4日，下午8：42，也就是在近2个小时前，姜尤遇害。

“可能是恶作剧，她前几日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同样有监控视频为证…”祝子唯感到不真实，所以抱有极大的侥幸心理。

“我关注过那起事件，确实是自导自演，现已向公众澄清。听说由于情节较为严重，所以做出的处罚也很重。但这次与那起导演出来的绑架案不一样，这可不是血包和演戏就能够做到的。”王铁祝微微摇头。

祝子唯心乱如麻，但仍有一丝清明，他在想那时的别墅内应该有一位保镖在，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而且，凶手与自己着装相同，甚至身形也所差无几，未免太巧合了。

“对了，你被打晕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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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祝一脸狐疑，似乎未将祝子唯当作好人。

闻言祝子唯立即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在听过祝子唯的解释后，中年男子微微叹口气，说道：“看来姜尤的仇家很多啊，不过他们把你抬到别墅门前的作用是什么？”

祝子唯摇头，这也是他好奇的事情。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这里。

“你去干什么？”祝子唯六神无主。

“当然是走啊，难道要在这里过夜？”

“可是…我们不应该拨打报警电话吗？”

祝子唯一脸茫然，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未搞懂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及目的。

中年男子停顿片刻，重新坐在沙发上，说道：“简单介绍下我的身份吧。”

言罢，中年男子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缀着金边、雕刻鸟头的徽章，说：“我叫王铁祝，隶属于‘自然公民委员会’，是一名自然公民，同时也是一位探长或者说探员。”

祝子唯微微张口，等待着王铁祝的下一步讲话。

“所以我说自己是探长没有任何问题。”王铁祝关闭姜尤的手机，目光直视祝子唯，“作为探长，我这次的任务是调查一件1年前的凶杀案。这起案件发生在大西洋上的一处荒岛，受害者是一名女性，年龄为19岁，死因是失血过多。”

祝子唯呆若木鸡。

“我们调查了这起案件近2个月，仅成功利用仪器，结合少女头部骨骼复原其面貌以及明确了少女的身份，但案情毫无进展…我们甚至连她怎么到的那处荒岛都没搞懂！”王铁祝自嘲道，“我们也假设过是类似漂流记一样的故事，少女自己漂流到荒岛，被岛上的不知名野兽偷袭…但岛上除了树木和砂石，什么都没有。”

“直到后来，我们利用专业设备终于在尸体东部的十米处，发现了少许还未消散的‘气息粒子’。”

“什么…粒子？”祝子唯没听懂。

“气息粒子，这是自然公民使用超能力后必然留下的特殊物质。”

祝子唯嘴角抽搐。虽然他愿意相信超能力什么的，但突然有人告诉自己“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其实有超能力”还是很难接受。

“我知道你不信，轻而易举地相信才是不正常。”王铁祝说，“我的超能力类似于读心术，它能帮我掌握许多人的真实所想，而接下来我就会证明自己。”

此后，二人开始实验，即祝子唯想些杂乱的事情，王铁祝进行猜测。

在近十分钟的实验后，祝子唯终于在震惊中相信了对方的话——王铁祝确实准确无误说出了祝子唯的真实想法。

在祝子唯崇敬的目光中，王铁祝继续说道：“每个自然公民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而在使用能力时，周围必将产生一定程度的气息粒子，它能够在空气中存在至少2年。”

“回到正题，我们发现气息粒子后断定凶手是一名自然公民。”王铁祝说，“经调查，少女名叫孙孟，遇害时19岁，国籍是一级国度——a国，出生地是瑞岳省云真市。”

“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姜尤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发现孙孟面部皮肤已经不复存在，并不是说被钝物砸击致使脸部损坏，而是皮肤消失不见，像是被人切割下来。”王铁祝脸色愈加严峻。

祝子唯忍不住打个哆嗦。

王铁祝犹豫是否要和眼前这位纯真的少年道明前因后果，但为了线索不中断，他和盘托出：“我们猜想，凶手似乎想要保存或使用这张皮肤，也就是佩戴。”

祝子唯轻舔干涩的嘴唇，觉得对方的言辞过于魔幻。

“我们通过专业设备对孙孟与姜尤的容貌进行对比后发现，二者容貌相似度高达96%。对于检测设备而言，这等同于容貌相同。结合猜想，于是上级领导选派我前往耶冬市进行调查，但没想到姜尤竟遇到这种事情。”

“你的意思是，姜尤十分可疑，你们已将她当成凶手，且全权负责后续调查，所以这次的事情不在警察责任范围？”祝子唯迟疑地问道。

“没错。”

“那万一姜尤是真的失踪呢？到时候不仅错过了侦破案件的最佳时间，而且我也成为了怀疑对象。”祝子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不需要你的关心。”

至此，祝子唯不再言语。

“说起来，如果姜尤真的是‘自然公民’，那么她一定无事，且必为行凶者；反之，则代表姜尤是普通人，且已不幸罹难。”王铁祝说，“两种可能性，其实我更希望前者发生，因为那样至少她还活着，而我也会找到她，并将她带到总部。”

祝子唯看向他的眼神，觉得王铁祝已然将姜尤当作罪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