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善恶有缘
“何止见过呀，你们俩还吵过架，打过架呢。”
田芒没好气地说完，依旧没忘记自己关心的问题。
“莫氏的股权书，你到底放哪儿了？啊~~，不会真的卖了吧？卖给谁了，收破烂的？还是胡同口收旧书的？”
田芒简直急得要死。
他虽然不学无术，可他也看新闻呀，莫氏的丫头他之前没见过，可跟她在一起那个帅小伙，田芒可是有印象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财经新闻曾经做过一次专访，访问的就是费氏集团祖孙三代。
那个温文尔雅，笑不露齿的小伙子，就是费氏以后的掌舵人，未来的临城首富。
富二代的圈子不都是这样嘛，娇小姐嫁大少爷，强强联手，商业联姻。
田芒甚至设想，自己乖顺听话把股权书卖给他，哭哭穷，再狠狠地敲上一笔竹杠。
以费氏的财力，指头缝里撒下点，就够他衣食无忧，后半辈子享福了。
田芒甚至觉得，那份泛黄的股权书，简直比莘莘学子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求职者手中的录用通知书都要金贵。
简直堪比司命仙君手里改写命格的文书。
有了它，自己后半辈子就要飞出泥潭，过人上人的生活了。
可现在临门一脚，什么都准备好了，球没了。
这不是玩呢嘛。
田芒以为马秀芬糊涂了，刚才的话是胡言乱语瞎说的。
他半跪到床边，摇着马秀芬的肩膀，不迭问道：“娘，你刚才是不是说胡话呢，那么重要的文件，当年你绞尽脑汁，费了多大劲，才从老头子手里弄出来，怎么好生生的就给卖了呢？卖给谁了？”
“卖给谁，我不告诉你。你还有脸提老头子，你这个讨债鬼，老头子给我留了那么多钱，都让你给糟蹋了。要不是你，我何至于现在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马秀芬咬着牙，颤抖着手指，点着田芒的脑壳。
她发狠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挣钱没本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的棺材本让你给输没了，老婆孩子也都跑了。你还有脸跟我提老头子？”
马秀芬说着说着，捶床大哭了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了两个男人都是短命鬼，留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泥潭里苦熬日子呀。”
她哭得九曲十八弯，拖出一个抑扬顿挫的调调。
田芒忙活半天，不甘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狠心，咬牙呵斥道：“别哭了，哭丧一样，烦死了。”
“哭丧？我这就让你如愿，死给你看。”
马秀芬枯瘦的手掌，砰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愤恨骂道：“我这辈子干过不少坏事，贪财、小气，嘴巴不饶人，别人都说我老婆子不是好人。别人说也就罢了，你却不能说我一个不字。”
说着说着，马秀芬抑制不住悲伤，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瞬间老泪纵横。
“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容易吗？我起早贪黑，我给人当保姆，我伺候老头子，擦屎刮尿，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我还不是为了你嘛，你要是争气，走了正道，好好过日子，咱们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啊。”
马秀芬说到伤心处，哭得越发抑制不住，瘦成一把骨头的胸腔，一抖一抖，仿佛那颗不屈的心，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似的。
费谨廷和莫颜齐，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到了这一步，费谨廷自然是也不愿意放弃的。
他往前一步，劝道：“这位奶奶，您先别生气，现如今悔恨当初，也是没什么用了，不如往前看，过好以后的 日子更重要。”
“就是，就是，娘，你跟我说，那股权书到底放哪儿了？”
“卖了，我跟你说了，卖了！”马秀芬气急败坏嚷道。
“卖给谁了？”
“一个年轻姑娘。”
“哪儿来的姑娘呀，别是骗子吧？你卖了多少钱啊？”
钱 ，才是田芒最关心的问题。
“留着就是一张白纸，卖多少钱都是赚啊。”
田芒啊了一声，不死心地又问道：“到底是多少？你把钱都给谁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让你知道，那钱还能留下嘛，我卖了四万块，两万块交了住院费，剩下两万，我都给了田敏。”
田敏是马秀芬的孙子，田芒的儿子。
“你给他做什么？”田芒有些气急败坏。
“做什么？他是我孙子，是你们老田家的根儿，你个挨千刀的，离了婚之后你给过他们母子生活费吗？就你这样的，等你老了，你走路上遇见田敏，孩子都不带搭理你的。”
“他敢？”
田芒被戳了痛处，梗着脖子耍赖，“我是他亲老子，他敢不搭理我，反了他了。以后我老了，我还得找他给我养老呢。”
这话无耻，马秀芬都听不下去了。
啊呸，一口老痰啐到田芒脸上。
外人在场呢，田芒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抹了一把脸，咬牙挥了挥拳头，终究还是忍住了。
费谨廷不甘心，大老远跑一趟过来，只为看他们母子争执？
他往前跨一步，想要再追问细节，却被莫颜齐暗暗拉住腕子。
她暗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问了。
费谨廷拍拍她的手，转身想再问的时候，突然发现，刚才还中气十足，跟田芒吵架的马秀芬，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她苍白的脸颊，一点一点变得发黑，两只眼也呆滞起来。
嘴巴半张着，不停地喘着气，出气多进气少，喉咙渐渐开始响动起来。
田芒也吓坏了，扑上去叫了声娘。
马秀芬却是没力气再骂他，也没力气再打他了。
田芒顿时慌了手脚，除了呼喊叫娘，再没了别的主意。
还是莫颜齐，镇定地掏出手机，走到屋外拨通了急救电话。
生生死死，善恶之间，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
可是，仿佛又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由生到死，突兀到谁也预想不到。
莫颜齐对于马秀芬的故去，平静如水，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反倒是接下来跟许青青的争斗，让她心头烦躁，理不出个思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