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幻彩霓虹

褚旻原本只是想诈一诈她。

实在没想到，真的诈出了结果。

尽管这结果实在过于劲爆，让他又惊又喜，措手不及。

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就像他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看着她表演，而没有戳破她一样。

这是一种心理战，谁更淡定从容，谁便占了上风。

褚旻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看向乔伊。

果不其然，刚才还炸毛小老虎一样的女孩，眼看着委顿下去。

尽管梗直的脖颈，挺直的后背，甚至冷若寒霜的那张小脸，都在强装镇定。

可褚旻知道，她的气势已经属于强弩之末了。

他又抽了一口烟，白色烟雾挡在两人中间，给双方增加了几分距离感。

此时的距离感，意味着彼此的安全。

他问：“你爸爸是费三叔？”

乔伊顿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问：“这么说来，你跟美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乔伊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是句废话，根本不用答。

褚旻又抽一口烟，掩饰尴尬，他往前探了探身，再次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说：“你跟美莹，谁大呀？”

乔伊眉头皱了下，斜睨他一眼，眼中的不屑都不用隐藏。

褚旻往后扯了扯身子，离远了打量乔伊。

猛然爆出的血缘关系，旁人都爱从外表上去寻找相似之处。

褚旻也不例外。

瞧来瞧去，倒是真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乔伊的鼻子和嘴巴，跟费三叔有些相像。

不光费三叔，就连美莹也是一样。

他在心里感叹，血缘真是奇妙啊。

可乔伊对他这样的举动，却是说不出的反感。

她冷冷说道：“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她可没工夫让他相面，起身刚要迈步，却被褚旻伸手拦下。

“我还有几个问题，聊一聊再走。”

他扯了扯她的腕子，强硬地又把人给按坐回沙发上。

褚旻一挑眉，“你妈妈呢？”

她叹口气，“没回来。”

“哦~~”他意味深长嗯了一声，心里有些体会她的焦躁了。

成年的私生子女回归，意味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争产。

豪门里这样的狗血故事不算少，私生子女一旦确认了血缘关系，后边紧跟着便是狗血争夺家产的大戏。

也难怪费家三婶看她时，眼神那么复杂嫌弃；

也难怪美莹对她爱答不理，甚至还把他褚旻捎带着，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也难怪乔伊她紧紧摽着费谨廷，在费家爷爷面前表现得那么温润雅致。

却原来，回归的夺产大戏，她要一个人孤军奋战。

褚旻窥得了她的秘密，此时如果不安慰她一下，又显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他说：“你应该庆幸。”

“庆幸？我要庆幸什么？”

乔伊费解，脸上却也蕴上了几分怒气。

庆幸她是私生女？野孩子？从小被人鄙视欺负？

如果那样，她宁愿出生在父母双全，家庭和睦的普通家庭。

褚旻显然没有领会到她的反感排斥。

他说：“你应该庆幸生父姓费，他们家在临城算是一股清流，肯定会好好安置你的。”

清流？

清流家庭，也不是没有矛盾的。

舒文玉嫉妒、小气、不通情理，跟寻常小家子气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费家爷爷念着旧情，舒文玉早把她打出门去了。

想起这些，乔伊莫名眼底滚烫，她别扭着垂目叹了口气。

褚旻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站了起来。

“今儿这事儿呢，不知者无罪，你也别怪我多事儿。以后离这个圈子远点，也别再起什么歪心思了。费家人要脸面，老爷子既然认下你，以后自然会护着你。你呢，以后做事考虑后果，不能让他们脸上抹黑。”

这话说得，乔伊有些不服气。

可一想起褚旻跟费家的关系，她又把那些抱怨都给咽了回去。

人都是这样，当外人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时候，便可趾高气扬，毫无顾忌。

可一旦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仿佛有短处握在了别人手里，说话做事，便瞻前顾后起来。

褚旻起身，“走吧，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来到一楼，褚旻自去安排，乔伊站在门口等待。

很突兀的，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乔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急步走出酒吧大门，往阴暗处走去。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按下接听键。

“乔伊，你在听吗？”隔着电波，乔凌姗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在。”

乔伊声音低沉，脚下不安分地踢着路边的杂草。

“你什么时候回来？”乔凌姗有些急躁。

“您干吗呀，总是催呀催的，您让我回去干吗？还是像以前一样，过那样的日子吗？”

乔伊的口气，很突然就不耐烦起来。

乔凌姗愣了一下，喃喃道：“可你现在过的日子，本来也不属于你。我只要一想起这些，心口就蹦蹦直跳。

乖女儿，你听妈妈的话，赶快回来好不好？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妈妈努力工作，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等过两年，你找一个踏实可靠，对你好的男朋友，恋爱结婚，妈妈绝不拦着你。”

电话里，乔凌姗语气有些卑微，试图用她以为的美好生活，诱惑乔伊回去。

可见识了费家的奢靡生活之后，乔伊的心，已经变了。

两厢里对比，她甚至觉得以前的日子，过得像老鼠一般阴暗龌龊。

她再也不想像以前一样生活了。

她想留在临城，她想过人上人的生活。

当乔凌姗再次提起让她回去的话题时，乔伊从容打断。

她说，她去看了乔家以前的房子，还去看望了乔家的亲戚。

乔凌姗的思路果真被她带远，母女俩聊了一些琐碎，挂断了电话。

其实，真实的情况，并不是乔伊刚才电话里说的那样。

她去了乔家的旧居，那房子已经住进了不相干的人。

她想问对方，乔家以前留下的东西里边，是否有不太值钱，却带着成长印记的东西。如果有，能不能还给她。

却被人当做骗子，用脏水泼了出来。

她还去看望了乔家的亲戚，可他们好像已经想不起乔凌姗一家三口了。

这么多年，他们早被人遗忘了。

只有妈妈自己还活在过去，活在她以为的世界里。

她脑海里的临城，承载了她儿时的记忆，初恋的美好，依旧美得如天堂一般。

可现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尽管不美好，乔伊依旧想留下来，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翻身的地方。

借着费家的身份，她想要翻身，想要跨越阶级，想要成为上流社会的人。

她暗暗下定决心，她不要走，她要留下来，不惜一切，哪怕以爱情或者身体做交换，她也要留下来。

她要在这生根发芽，重回云霄。

她还要把妈妈接回来，圆她这些年的痴梦。

乔伊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收好，抬眼就看到秦瑞站在酒吧门口焦急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向着那处幻彩霓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