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祸水东引

沈老将军战功赫赫，一生戎马倥偬南征北战为社稷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独子沈栋更是自小便存了护国佑民的志向，年纪轻轻便上马提刀杀敌抵御外朝，圣上感念沈家儿郎忠勇双全，早年间特赏赐了一座将军府。

府邸颇有气势，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沈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狮子颈间还坠了两朵大红色的绸花，修饰了凶厉添了几分喜感。

沈府的管家正在大门口接洽各处来赴宴的夫人小姐，多是衣着精致妆容打扮用心的妙龄贵女，衣香鬓影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窈今日作为这场盛宴的主角，自是盛装打扮了一番。

她着一条逶迤拖地的粉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云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浅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脸蛋娇媚如月。

“窈窕。”宋橙心一进门看到沈窈就带人热切的迎了上去。

“宋姐姐。”

沈窈虽享受在人群中万众瞩目的感觉，但真叫她怎么笑着招待各家贵女也是真的撇不开这个脸面，这会儿见到个熟人还觉得轻快了些。

宋橙心是羽林卫指挥使大人的嫡女，跟在她旁边不起眼的是庶女宋尘碧。

两个姑娘眉眼有几分相似，都出落的亭亭玉立，如花似玉。

一个眉眼之间张扬大方一些，一个则安静文雅一些。

宋家跟沈家同为武官，两家来往自是要比文官家的要密切一些，她与宋橙心也更亲近些。

“宋姐姐快过来。”沈窈邀了一句，宋橙心施施然走到她身边。

还没寒暄两句，宋橙心就按捺不住满心的急切问道：“窈窈，我怎么听说沈哥哥带了个女人进府，这可是真的？”

沈栋这方面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但最多也就是流连欢场花天酒地，如今竟直接将人带进了家门，宋橙心咬了咬唇神色紧张。

沈窈哪里不明白，她每次看到沈栋就含羞带怯的，但凡留点心就能看透她那点儿女儿家心思。

但是前不久刚被沈栋教训过，今天又是她的大好日子，她也不想触什么眉头找不痛快。沈窈神色淡淡的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

宋橙心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有位姑娘穿了件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蒙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段纤柔倒能看出几分美人胚子。

宋橙心咬了咬牙，打小她就喜欢沈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明白的，沈栋并不如外面传言的那样风流成性。

她早已将自己看做是沈家未来的少夫人，费尽心思的巴结沈窈就是因为她心知沈栋疼爱妹妹，为了能让她在沈栋面前美言几句，可如今怎么半路突然冒出一个女子。

宋橙心很小心，她注意着沈窈的表情，见她看着那位女子的样子很是厌恶，于是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

她倒想看看，能让沈栋带回府的是怎样一位妙人。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蒙着面纱？今日借着窈窈的生辰大家齐聚在这里，正好有机会结面交个好友，姑娘一直不肯摘下面纱可是瞧不起我们？”宋橙心开口，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春樱处。

春樱虽然为了留在沈栋身边已经将皮囊置之度外，可看着眼前众贵女娇美的容貌，春樱还是难以自拔的自卑了起来。

她抬起眼睛看向了人群中的沈窈和说话的宋橙心。

又见那位宋姑娘对自己满脸敌意，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怕是又一位痴心人。

众人好奇的目光像是火舌掠过，春樱下意识捂住了面纱，声音晦涩情：“姑娘说笑了，我实在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由才戴着这面纱。春樱相貌有伤，恐摘了面纱惊扰了姑娘。”

堂中的姑娘们都惊疑着窃窃私语，春樱只觉得难堪。索性在沈窈生辰上露了面也算全了礼数就要退下。

宋橙心神色难看，她听闻传言说有女子因为舍身救了沈哥哥负伤，被沈哥哥带回府里修养，甚至还打点了沈府上下要待她恭敬。

原来坊间传言竟是真的。

见春樱要离席，宋橙心抬脚就要跟上，宋尘碧反应慢了半拍落在后面，还被她伸手在胳膊上拧了一下。

“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宋橙心怒斥了一句赶紧跟了上去。

宋橙心的力道不小，宋尘碧吃痛差点惊叫出来，可担心出了声会被宋橙心再打骂，便又强行咽了下去。

“姑娘留步！”

宋橙心跟了一路，走到后院的池子边才出声喊住了春樱。

春樱停住脚步转身，见到方才在屋里针对她的宋橙心，心里并不意外她跟过来的原因。只是觉得好笑，自己虽然手段卑鄙强行留在沈栋身边，不过也是日日看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罢了，其中的煎熬又能与谁人说呢？还要背负恶名被人视作这眼中钉肉中刺。

“春樱姑娘，实在是我这人好奇心重，容不得有什么事一直留在心底。方才虽然姑娘这么说了，按常理来说我本不该冒犯，可未亲眼见见我实在是心痒难忍。”宋橙心推了一把宋尘碧，“还请春樱姑娘恕罪，让我见见这面纱下是否真的如姑娘所说的那般。”

宋橙心声音温和，可表情却是肉眼可见的狠辣，不容置疑的将宋尘碧推了个踉跄让她推到春樱身前，要她强行摘了春樱的面纱。

宋尘碧眼中闪过挣扎，可她没有半分抗争宋橙心的底气。虽然同是宋家的女儿，可她作为庶出从一出生便注定了她的悲剧，连‘宋橙碧’这个名字都不配拥有，只因为主母觉得她不配‘橙’这个字。被宋橙心带在身边日日驱使打骂，连个一等丫鬟都不如。

“不必劳烦姑娘。”春樱神情坦然，自己主动将面纱摘了下来，露出创伤狰狞的半张脸。

宋尘碧离得最近，猝不及防看到春樱这幅模样吓得呼吸一窒，连宋橙心也惊的语塞半晌。

“姑娘可是放心了？”春樱重新戴好面纱，声音落寞：“我知道自己是因为这脸伤才能进了沈府，也是因为少将军的愧疚才得到善待。我如今这张脸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又有什么底气与姑娘相争呢？姑娘怕是找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