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牛嚼牡丹
何氏抠了半天汝窑花囊上镶着的几颗琉璃珠子无果，正准备叫魏大帮个忙，一回头就看见他呆呆的望着仕女图看傻了眼。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老毛病又犯了，何氏黑着脸狠狠的拧了一把他胳膊上的横肉，魏大吃痛一改之前的局促憨厚脸色透着凶狠。
“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何氏不怵他，望了望屋外低声喝了一声。
魏大敛下神色，摸了一把图上秀雅妍丽的仕女，心里却记挂着姜长宁那张出尘的脸，吞了口口水，不甚在意:“还用你提醒？！倒是你别露了马脚教人看出来。”魏大抬了抬下巴指着何氏扣着琉璃的手。
魏大往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上一躺，伸手摩挲滑腻的纱帐心猿意马，姜府的奢靡几乎要迷了二人的神智，叫他有些飘飘然。
但这场美梦很快便叫人打了个粉碎。
姜络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姜母叫他们多留两日他们便真的听话多留两日？那让他们滚是不是也就听话的滚了？！
早知道就该提前给他们制定好期限，也省的两个废物被姜府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再生出别的乱子，还敢自己加戏说什么变卖家产送她进京的话来。
“络儿——不是，姜姑娘”见到姜络来，何氏局促地站在一边忙给她奉茶。
何氏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那件风尘仆仆灰不溜秋的长衫。姜络面露嫌恶将她碰过的杯子推开，借着与养父母叙旧的名义过来，行的却是敲打的意思。
“你们可知道叫你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姜络语气森凉，何氏跟魏大对视一眼忙低下头，唯唯诺诺:“自然是省得的。”
“既然知道你们就不该答应下来留宿！”姜络按了按太阳穴心下沉重，她早该知道按着姜母对姜长宁的看重带走姜长宁绝非易事。
“此事便算了，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尽早带她离开！”
姜络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梨木桌上留下几道水印，却让何氏跟魏大看红了眼心下狂喜赶忙答应。
何氏跟魏大走了不少路，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身上的汗酸味。姜络嫌恶的屏息远离，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抬脚就走，不愿在这间屋子多停留半刻。
留下的两人压根也不在乎姜络的嫌弃，光是姜络许诺的好处便足以让她们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
……
姜母为了让这夫妇二人能多留几日不要着急带姜长宁回去硬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且不说住的地方已经这般好了，吃喝上面更是多种多样应有尽有，寻常人家见不到的珍馐美味在这几日可让他俩尝够了本。
何氏一边趁此机会好生享受姜府给她带来的富贵生活，一面又记挂着姜络的话，一有机会就往姜长宁面前钻，想趁此机会混了脸熟好教姜长宁赶紧跟着他们走。
侯府的再好她们也带不走，倒不如赶紧把姜络交代的事办成了好拿到自己的那份富贵。
……
“姑娘，他们又来了！”红杏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进屋通传。
自家姑娘本来就是个爱清净的性子，这老妇跟看不懂眼色似的天天往姑娘面前钻。不说姑娘了，她红杏这么喜欢热闹的人都看厌了，也就是她家姑娘性子好，念着是有生恩还愿意搭理她们。
想到她们来是为了将姜长宁带走过苦日子的，红杏理智上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可心里却怎么都不得劲。
“去，让她们进来吧。”
姜长宁却很坦然，她已经找人去查这二人的身份了。实在是不能怪她，但凡事情牵扯到姜络，她总觉得背后会有什么阴谋。若是查回来身份属实，这对夫妇真的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那便是同他们回去也无妨。
姜长宁并不贪图所谓的荣华富贵，多活了这一世她还有什么没尝过没见过的。只是姜府有养育之恩，姜母和姜长柏都待她不薄，若是可以，她愿意肩负起侯府的责任。但若是真的缘分尽了，她便是跟着这对夫妇回去，哪怕日子过得艰难些，只要是为自己而活，她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哎呦，我的女儿！”
何氏一进门就亲亲热热的叫上了。
尽管结果没出来之前姜长宁只是礼貌的应付，可何氏还是自顾自的以她母亲自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像要在短短几日内将她洗脑了一般。
红杏给何氏斟了杯茶，茶汤清浅，是姜长宁偏爱的苦丁茶。
“噗——”何氏如牛饮水，咕咚进了一大口又吐了出来，险些溅到姜长宁的裙角。
“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东西？！”何氏苦着脸冲着红杏尖锐的喊了一声。
她早就看这丫头瞧她不顺眼，平日里姜母派人送来的都是好吃好喝什么时候给她喝过这种鬼东西，她看怕不是这丫头故意整她！
红杏也没想到有人喝茶是这么大口灌下去的，憋着笑好脾气道:“这是苦丁茶，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的，入口微苦但是回甘。”
何氏才不管是不是什么苦丁茶，她嘴巴里的苦味叫她整个人皱成了一团。在姜府过了几天好日子有些找不着北，自觉比这些丫头片子高了一头，朝着姜长宁控诉道：“我看宁儿你这丫鬟就是在侯府被养叼了，连个规矩都没有，知道是个苦茶还不提醒我，犯了错也不知道道歉。这样的下人宁儿你该敲打敲打立个规矩。”
红杏自跟在姜长宁身边这么久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么埋汰过，自觉受了委屈却又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姜长宁的生母忍着气不发一声。
姜长宁慢条斯理的品了口手里的苦丁茶:“这茶是好茶，可若是喝的人不对自然就觉得茶不对。”
何氏正觉得姜长宁意有所指，又听她说：“我身边的丫鬟自然是侍奉我的，规矩如何也是依着我来，更别说我觉得她没错。红杏自然是上了心的，否则也不会拿这十两银子一钱的茶叶待客。”
何氏一面咂舌于这个茶叶竟如此珍贵，一面又对姜长宁护着丫鬟的行径不满。果真如姜络所说的一样，这姜长宁是个不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