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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凤凰坡奇遇

中午,天气下火一般。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刚才还是蓝莹莹的天,突然漆黑一片,像是灯泡被人蒙上一层黑布。先是暴风刮来,一抱粗的大树连根拔起,胳膊粗的树枝折断,遍地树叶树枝。然后就是鸡蛋大的冰雹,就着铜板大小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雨很少,只是下湿了地皮,好像是这场冰雹的润滑油。当风停雨住冰雹消失,然们走出房门,整个世界都变了。树砸秃了,屋顶漏水了,鸡鸭猪狗被砸得在地上转圈,疼得叫破了喉咙。地上到处滚动着晶莹透亮的冰球,如琉璃蛋一般顽皮,跳跃着在地上排坐坐分果果。

更让人心疼的是那些麦子,刚抽穗,露出毛茸茸的麦芒。冰雹无情的发力,打折了头,打落了叶。麦地里一片狼藉,看到让人落泪。收麦的指望是没有了,村里人开始动手,提前收麦。他们将那些麦子割回家喂牛羊,然后撒肥犁地,种上玉米红薯。

吃过中午饭,刘汉山拉着刘麦囤去了麦地里,这是父子俩难得的相处在一起。平日里,刘汉山大清早去孔家大院,把儿子扔给父母兄弟。刘麦囤最喜欢跟着二叔,三叔四叔基本上不理他。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乐趣,都是花钱买乐的事儿,不愿意带着小孩儿。偶尔对刘麦囤亲热一点,那准是在父母或大哥面前表现一下,目的就是讨欢心,能从他们手里骗些钱。刘麦囤几乎每天跟在二叔后面,或者骑在二叔背上,撒娇腻歪。二叔脾气暴躁,唯有对侄子刘麦囤温柔,一直到自己娶妻生子之后。

刘麦囤更愿意跟着自己的亲爹,他可以提出更多无理要求,刘汉山不会拒绝。爷俩还没有出刘家大院,刘麦囤就开始哼哼要好吃的。“大爷,我想吃烧鸡。”刘汉山拉着儿子的小手,嘴里答应了。刘麦囤开始耍赖不走,等着刘汉山拿出来烧鸡。以往刘汉山回家,每当刘麦囤提出要求,刘汉山都能从褡裢或衣兜里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今天没有掏出来,开始作妖哭闹。老和尚念经一般在后面哼唧:“大爷,我要吃烧鸡。”直到爷俩走到自家麦子地,刘汉山答应回到家带他去红庙集裴家烧鸡铺去买,刘麦囤才算老实。

走进凤凰坡刘家三亩麦子地,刘汉山怔住了,他没有想到麦子被冰雹打的境况这么惨。地里所有的新拔出的麦穗齐刷刷折断,麦杆折断处已经发白,麦穗像蚕茧一样吊在麦秆上,在春风里飘扬起舞。

庄户人家最心疼庄稼被毁,那比用刀割他的肉都心疼。刘汉山一样的心情,用手抓住那些空飘飘的麦穗,眼泪都下来了。他看到了樊玲珑的坟墓,上面长出一些青草。坟头上两棵地黄,开出两朵喇叭花。刘汉山睹物思人,想起这个名字就心颤后悔的名字,这些夭折的麦穗,与早亡的樊玲珑命运何其相似。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半途而废,让人痛心。

他拉着儿子在在麦垄里走着,有一只白色的黄鼠狼站在爷俩前面,对着他们作揖磕头,似乎有什么事儿在求他。刘汉山头皮发麻,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大白天的,难道真的遇到鬼不成。黄鼠狼一般都是枯叶黄的颜色,眼前这个雪白的黄鼠狼,让人不敢相信世间真的会有这些想不到的物种存在。

刘麦囤五六岁的年纪,最喜欢招猫逗狗,家里的牛羊驴马都是他的玩物。看到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刘麦囤上前,伸出小手抚摸。刘汉山担心儿子被咬,急忙拽住刘麦囤。那白色的黄鼠狼似乎更喜欢刘麦囤,一下就崩在刘麦囤胳膊上,吱吱叫着。刘麦囤抚摸着它的毛发,嘴里安慰:“乖,别叫了,你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刘麦囤给我买烧鸡,我把鸡腿给你送过来吃。”

黄鼠狼竟然笑了,露出两颗银牙,对着刘麦囤不住点头。然后跳在地上,用前肢搂住几颗麦秆,不停的摇晃,似乎在和刘家父子俩说什么。

刘汉山突然明白了:“黄鼠狼在说不要割麦子,给他留些吃的。”然后对黄鼠狼说:“放心吧,麦子我不割了,给你留住。”

那黄鼠狼点点头,滋溜一下钻进麦陇里,瞬间消失。

刘汉山半信半疑地走开,他还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黄鼠狼的意思。那可是三亩上好的土地,每年产的粮食足够刘家几口人吃用。赶到后白楼,那些租户们已经聚集在孔家大院门前。孔春生看到刘汉山,如释重负:“汉山,你可来了,这事儿咋办?”麦垄里

租户们遇到百年不遇的天灾,要求减租减息。这是笔良心账,户家心善愿意减息减租,人误地一季,地误人一年。现在种不上,麦子颗粒无收,秋季也耽误了。到了家,看到刘汉水正在磨镰。刘汉水说:“哥,我今天下午把凤凰坡几亩麦子割了,明天一早去把地犁了,种豆子。”

刘汉山坚定了决心:“老二,凤凰坡那几亩地先凉着。”

“几亩地的麦头都能数的过来,留他做的是赔本买卖。”刘汉山有点着急,他不理解大哥为啥留着,还以为自己工作主动,老大会表扬他哪。

刘汉山没有解释,转脸走开了,留下一脸问号的刘汉水。

他着急回到孔家大院,他知道此时的孔家该乱套了。果然如此,当刘汉山来到孔家大院,几十个租户正在门前吵闹。租户们看到管家过来,齐齐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提出问题。没多长时间,刘汉山明白过来,,大灾之年,租户们要求减租,有多有少。以往,租户们在这种情况下,户家多少都会有表示。户家不愿减息拿他没办法。他对租户们说:“这事儿是个大事,容我和孔东家协商,然后给你们答案。”

刘汉山走进孔家大院,看到孔春生正在堂屋前闷头吸烟。:“叔,这事儿你得拿主意。”刘汉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建议租户割掉麦秆,重新种上玉米,或许能收一季。

孔春生道:“我相信你,你看着办吧。”

“我的意思,咱们还得给租户减一半租息。”孔春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侯五跑过来,身后跟着孔留根。“汉山哥,你这事儿做的地道。你心善,积了大德,将来要积五男二女。”

对于奉承,每个人都喜欢。尽管平时不大喜欢侯五,这几句话说得刘汉山云里雾里,晕头转向。

“五弟,你有文化,会来事,你和留根弟一起,多跑几个村,把租户受灾的麦地亩数落实一下,将来减租好有个依据。”

侯五和孔留根相视一笑,走了。

孔家外村的许多租户住的草房。四面墙是黄河淤泥跺的,上面是栅的麦秸草。冰雹前的狂风,如剪羊毛般掀掉了房顶的麦秸蓝瓦,大梁椽子,甚至前后泥墙,一家人住进露天的土墙里。租户们有了难,只有找东家。

刘汉山出面处理这事儿,拨出救济款,帮助租户们尽快恢复生活。等他处理完这些琐事,已经是十几天后的事儿。

他突然想起凤凰坡那几亩地,该有个结果了。在一个暖日如火的上午,刘汉山来到刘家麦地里,眼前的景象让刘汉山兴奋得如同新郎官。刘家三亩打折穗的麦秆上,麦叶下重新抽出新的麦穗。而且不止一个,多者五六个,少者两三个。按照正常年份麦子亩产二百斤左右。这一年,刘家的麦子亩产达七八百多斤,半个兰封县传疯了,好几个版本。最离奇是说有黄鼠狼变成仙女,直接将打折的麦穗捋直救活,又在下面麦秆上插了几个麦穗。

兰封人都知道白色黄鼠狼不是一般的物件,是白大仙指路,神仙显灵。刘家不想过分宣传,怕引来不祥之祸。精明的马高腿却看出来,这块地是福地,有神灵保佑。他带着村里几个年长的人找到刘汉山,提议在此盖一座娘娘庙,被拒绝了。

每年春节初一、十五、中秋等大节,附近村的老太太小媳妇都要到这块地烧香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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