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秋景无限

“你是说，那个和尚将轻儿抱回清幽阁的？”

夜魅点头。

“哐当”一声，地上就多了一只碎茶盏和一只上好的玉壶。“没想到他还真敢打轻儿的主意。我倒是忘了，他师出佛云寺。了善大师进宫主持重阳法会，他跟着来也属正常。”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和尚，竟然如此大胆。看来，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重阳节后，接踵而来的就是赏菊会。

如今第一批冬装已经完全制作完成，已经送去各宫了。现在就是抓紧时间制作第二批冬装，尽量在秋分之前将其全部完工。

昨日，洛轻寒刚把第二批样式送去了尚衣局，就接到了皇上派人来传旨，说是请她出席明日的赏菊会。洛轻寒有些纳闷，她一不是皇亲贵胄，二不是富家千金，皇上请她干嘛。

云阳倒是淡定得很。“说不定，是皇上觉得你此次冬装做得好，想借此机会嘉奖你呢。”

“那就更不对了。要是嘉奖，怎么能少了你这个云裳坊的老板。”

云阳笑了笑，一副将名利丝毫不放在眼里的表情。“你和我都一样，云裳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洛轻寒想了想，觉得云阳说的也对。而且她也没参加过什么赏菊会，去见见也无妨。

“那好吧，那我去了，你就在宣徽院和红衣培养感情吧。”洛轻寒狡黠一笑，便跟着传话的太监出了院子。

云阳的心事被洛轻寒点破，倒也没觉得尴尬。洛轻寒昨日才将红衣从芳华宫接了出来，他昨天忙了一天，也没和红衣说上话。正好洛轻寒被皇上请去赏菊会，宣徽院就剩下他与红衣两人。他喜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想其他的。

因是赏菊会，所以举办地址就选在了菊园。

菊园也属御花园。另外还有梅园，荷园和梨园，与菊园合称四园子。每年，只有到了相应的季节，四园子才会开放。平日里，一般是不开放的。当然，四园子只是御花园其中一角。除了四园子，御花园还有不少的奇花异草。一年四季，四季风景都不相同。

一年一度的赏菊会，除了皇上皇后各宫的妃嫔以及皇室的皇子公主之外，还会请到前朝各位大臣极其家眷，尤其是各位大臣家中正当适龄的公子小姐们。说白了，赏菊会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洛轻寒到时，菊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过，洛轻寒一个也不认识。她随便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就坐下了。心想着，她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什么地方最合适，当然是最后最末尾的位置最合适。像这种宴会，要是坐在了前排，说不定就成了热闹被别人看。

参加赏菊会的人都陆续到了，最后，才是帝后出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洛轻寒虽然很不喜欢古代这动不动就要下跪的礼仪，但是想着她很快就要出宫了。第二批成衣已经开始在制作了，顶多再过个五天，她就要跟着皇宫说拜拜了。到时候，她便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了。

“平身。大家都落座吧。待会儿好好尝一尝今年新酿的菊花酒。”

洛轻寒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往上首的男人看去。

这一看，尽是把洛轻寒吓了一大跳。怎么会，坐在最上首的那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竟然是前几日在湖心亭碰到的大叔。我天！

洛轻寒想起自己那天还那么放肆，对着大叔，哦，不，是皇上，对着皇上吹胡子瞪眼，洛轻寒就没来由的冒冷汗。我滴个乖乖啊，她这是什么运气，随便遇上一个人就是皇上。难怪皇上只请了她，敢情是要在众人面前处罚她啊！

“洛轻寒洛姑娘可在？”

正在这时，李胜的声音想了起来。

洛轻寒一个激灵，战战兢兢的回了一句。“民女在。”

“上御前来。”

洛轻寒无奈，只好向前走去，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旁的乾夜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而坐在乾夜后面的弋泠歌见了，心中也是一紧。

昨日，乾夜忽然到府上和他说，说他父皇素闻雪公子美名，又听说他们俩是好友，所以便请他一同参加赏菊会。另外，乾夜还将洛轻寒在宫中发生之事都说给了他听。

当时，他听到竹青也在皇宫之中时，心底闪过一丝复杂。但当他听到乾夜说皇上可能对洛轻寒有意时，他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所以，刚才听到皇上吩咐身边的太监让洛轻寒上前时，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民女洛轻寒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洛轻寒一脸的毕恭毕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皇上，到时候她可真的就呜呼哀哉了啊！

皇上见洛轻寒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丫头，朕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洛轻寒听完简直汗颜。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不是要处罚她？她抬头望去，就对上皇上那一双似笑非笑的脸。

“小丫头，起来吧。朕请你来，可没说让你坐在那角落里。你就坐到那儿吧。”皇上单手一指，就将洛轻寒的位置从最末尾移到了靠前的位置。而且，那地方离竹青还很近。

“谢皇上。”

洛轻寒正欲转身，就被一道高贵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喊住了。“且慢。皇上，臣妾听闻洛姑娘才艺绝佳，今日有缘得见，不知能否有幸请洛姑娘展示一番？”

才艺绝佳，夸张了吧。再说，她名声有那么大吗？

皇上点了点头，笑道：“嗯，不错，小丫头确实才艺了得。当日，朕与她对弈三局，三局都败给了她。”

台下众人听闻，不由骇然，都纷纷议论洛轻寒是谁，竟然有这等本事，连赢皇上三局。

乾夜和弋泠歌二人则在心中想，皇后让洛轻寒当众表演才艺，不知道打的是什么心思。

“小丫头，今日这里这么多人，你怕吗？”

怕？洛轻寒心想，这不是笑话吗？她当然不怕。不就是当众表演一下才艺，又不是去送死，她有什么好怕的。“回皇上，民女不怕。”

“那好，那就依皇后之言吧。正好，让朕也见见，除了棋艺，你还有什么才艺。”

洛轻寒原本是想吹一曲笛子便罢了，而且笛子她本身也是随身携带，最是方便。岂料，皇后又发话了，“听闻静嫔进宫之前与洛姑娘是好友，不如就请静嫔和洛姑娘一起，为赏菊会助兴吧。”

花娘起身点头称是。

洛轻寒虽然不懂这皇宫内院的规矩，可是她不傻。皇后这话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但是实际上是在讽刺花娘。

宫里谁人不知花娘出生青楼，靠着一首曲子和一支舞就得了皇上放心，封了嫔位。皇后本就不喜欢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再加上前几日听闻皇上让李胜亲自送洛轻寒回去，还坐的是皇上的轿撵，她怎么坐得住。

一个是青楼的头牌，一个是成衣店的绣娘。就算会点才艺又如何，都是下贱蹄子。

“皇上，民女请求再加一人。静嫔娘娘擅琴，自然是抚琴，民女则是配舞。但光是琴音，未免太过单调。所以民女请求再加一人与我二人搭配。”

洛轻寒想，总不能她和花娘都表演乐器吧。可花娘作为妃嫔，若是在众臣面前跳舞，那跟在风雪阁做花魁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个地儿。既然知道了皇后的目的，她就不能让皇后这么欺负花娘。

花娘已经失去了幸福，又怎么可以再失去脸面。

“小丫头想加何人？朕宫里的乐师随便你挑。”

洛轻寒一指弋泠歌。“雪公子。”

弋泠歌跟乾夜一起进来的时候，洛轻寒就看见他了。只是皇上随后就到了，她就没有上去打招呼。洛轻寒想着，可能是因为乾夜的缘故，所以弋泠歌才来了皇宫，参加这赏菊会吧。

皇上也早就看到了坐在乾夜后面的弋泠歌，原本请他来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位让他的两个儿子都与其交好的少年是何人。

此前，他已经派李胜去调查过这个雪公子。调查结果显示和坊间传闻基本一样，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有一点，却是让皇上心生猜测。这个雪公子，竟然使得一手飞雨针。

飞雨针乃是弋鸣的绝技。当年，他与弋鸣相识时，弋鸣便是用飞雨针救了他的命。弋鸣曾说，飞雨针不传外人，只传子传徒。当时他就在想，这个雪公子，如果不是弋鸣的儿子，那便是弋鸣的徒弟。

“朕素闻雪公子美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当世无双。不知弋鸣是你何人？”

弋泠歌丝毫不惊讶皇上如此一问。那日乾夜说皇上请他进宫参加赏菊会的时候，他就想过皇上会着人去调查他。

师傅曾经和皇上是至交好友，所以飞雨针不传外人一事皇上肯定知道。而他下山之后，虽然极少用飞雨针救人，但是偶尔总会碰到那么一两个情况复杂的病人，所以必须用飞雨针不可。

“正是家师。”

果然，皇上听完弋泠歌的回答情绪立马就变得激动起来。“弋兄，他如今可还好？”

“回皇上，家师现在很好，多谢皇上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

弋泠歌此刻的心情也如同皇上一样激动，甚至更胜。

皇上激动是因为见到了故人的徒弟。弋鸣自辞官之后就杳无音信，他们也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当年淑妃之事，他心中对弋鸣一直有愧，如今能见着他的徒弟，日后若是想要见他也不是不可能。

弋泠歌激动则是因为现在正在跟他对话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虽然从师傅的口中曾听到过父亲母亲的故事，可是今日却是第一次相见。

血浓于水，这个世上唯一割舍不了的，就是骨肉亲情。

从前，他没有见过，还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见了，才知牵绊有多深。那种与生俱来就存在于骨血当众的血脉至亲，不是时间和空间能够阻挡的。

只是，母亲临终遗命，说他既然出了宫，就不再是皇子，以后就安心做个平民。这样，才能平安度过一生。

他理解母亲的苦心，母亲不想他再入宫，是为他好。这是母亲的遗命，他不能违背。所以，这父亲，他便不能认。

皇上很快就恢复了情绪。重新清了清嗓子，便说道：“好事成双，既然小丫头提议加一人，那么朕就做主，再加一人。这人，就在今日参加赏菊会的人中挑选吧。”

皇上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竹青身上。“朕见这位小师傅身上挂着笛子，想来也是个懂音律之人。朕好久都没有听过笛音了，不知了善大师是否舍得让你这弟子吹上一曲。”

了善大师闻言朝着身后的竹青喊道：“竹青。”

“是，师傅。”

这样的安排正和洛轻寒的意。若是随便指派一个人，洛轻寒还不知道能不能合拍。但若是竹青，就一定可以。

竹青站起身来，对弋泠歌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弋泠歌也将心中的情绪全部收起，回以竹青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