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那堪酒醒

弋泠歌只觉心中凄苦难当。即使你心中知道，他不是你最好的选择，甚至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你都还是喜欢他。轻儿，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轻儿，如果没有他，你会喜欢我吗？”

“会。”

一个会字，就像是一汪灵泉，瞬间注入了弋泠歌早已经干涸的心田。若是早知道，我就不会让他住进弋府，更不会让他有接近你的机会。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轻儿，你住哪里，我们回去。”

洛轻寒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宣徽院清幽阁”就没再发出声音。

借着月光，弋泠歌将洛轻寒送回了宣徽院。院中伺候的人早就睡了，只有云阳和红衣还在院子里等着洛轻寒。

“姐姐。”

“她这是怎么了，喝醉了还是睡着了？”

弋泠歌示意他们小点声，又问了清幽阁的所在，这才背着洛轻寒一路往清幽阁而去。

“雪公子怎么也在宫里，难道他也去了赏菊会？”

“你自个在这里猜吧，我看看姐姐去。”

“等等红衣，你没看雪公子背了洛轻寒进去吗？你现在过去不合适。走走走，听我的，咱们回屋睡觉去。”

红衣脸上一红，瞪了云阳一眼。“谁跟你咱们，让开。”

甩开了云阳牵着的手，红衣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云阳一个人在原地望着红衣的方向傻笑。

“轻寒，谢谢你。”

弋泠歌将洛轻寒放到床上，又替她脱了鞋袜，将被子扯到她身上盖好，这才在床前坐下来，静静的凝视着她。

洛轻寒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她做了三年的梦。

梦里，还是那个身穿一席如雪般柔软白衣的温雅男子。他轻轻的唤着“轻儿，轻儿~”

洛轻寒睡的极不安稳，嘴里不停的小声唤着“不要走，不要走”。

弋泠歌见了，忙过去查看。他满脸的心疼，“是什么梦让你如此不安，轻儿，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洛轻寒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忽然，她抓住了什么。她立即喊道：“不要走，阿雪，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轻儿，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弋泠歌赶紧握住洛轻寒的手。

此刻，弋泠歌的心中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洛轻寒唤的是他，还是她心底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但愿是他吧，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抓着弋泠歌手的缘故，洛轻寒竟然就安静下来，神态也变得十分安宁，竟真的没有再呓语了。

弋泠歌见洛轻寒终于睡得安稳了，便准备离开。谁知，洛轻寒的手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弋泠歌又怕吵醒她，只好由她去了。

洛轻寒醒来时，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那张模糊的脸竟然变得清晰起来。白衣如雪肤似玉，竟然是弋泠歌。

早在洛轻寒悠悠转醒之时，弋泠歌就已经醒了。此刻，他看着洛轻寒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眼中隐隐还有些光点闪动。他有些不明所以。“轻儿，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

洛轻寒瞬间就哭了出来。

“阿雪~”

弋泠歌还是第一次见洛轻寒在他面前哭，一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熟悉的拥抱，熟悉的动作。原本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可是洛轻寒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哭的更凶了。

弋泠歌的心仿佛都要碎掉了一般。他忍着心中的痛楚说道：“轻儿，别哭了。我帮你，我帮你找他，帮你把他带到你面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要让他和你在一起。”

洛轻寒听着，心中更是难受至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在她知道自己喜欢上竹青的时候，老天却让她发现弋泠歌才是她要找的人？

难道一切都是梦中注定？

“阿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那个人是你，我要找的人是你。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上了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洛轻寒边说便流着眼泪，就像是一个突然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弋泠歌心中又是一酸，但他到底还是明白了，洛轻寒喜欢竹青。至于洛轻寒说的那个人，即使是他又能怎么样？看来，他得带洛轻寒去一趟花石山找师傅看看了。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后。不如这次冬装之事一了，你跟我回花石山吧。”

洛轻寒从弋泠歌的怀中起了身。“花石山？”

“嗯。之前你不是说想让我师傅替红衣看看她的失忆之症吗？不如这次回去后我们就去。花石山风景优美，正好带你去散散心。”

洛轻寒想了想，觉得弋泠歌说的也对。红衣的事情是她答应了云阳的，自然是要帮他办到。至于散心，她忍不住看着弋泠歌，看着面前这张和梦里那个人重合的脸，竟然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既然她注定不能和竹青在一起，不如就和弋泠歌在一起吧。这样，至少还能让他得到幸福。而且，弋泠歌原本就是她的梦中人，她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他而解开梦境吗？

“阿雪，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尝试着去喜欢你，你愿意接受吗？”

弋泠歌以为自己的听错了，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洛轻寒拿着手在他面前不停的晃悠。“阿雪，你没事吧？”

“轻儿，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洛轻寒点点头。“可是你知道，我心里的人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到，但是我愿意试试。”

“好。”任何言语都已经不能形容弋泠歌此刻的心情，所以他只回了一个好字就又将洛轻寒一把搂进怀中。

这一次，他的心中不再是感觉到悲伤和凄苦，而是满满的喜悦。不管洛轻寒最后选择的是不是他，至少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能够拥有她，哪怕只有一刻，无论要他做什么，结局如何，他都心甘情愿。

三日后，洛轻寒便和云阳红衣出了宫。走之前，她还特地去了趟芳华宫，跟花娘告别。当然，她也没忘了去和皇上请辞。怎么说皇上也封了她一个便宜郡主，还赏了她百两黄金，她走之前总得和皇上打个招呼。

至于第二批成衣的制作，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尚衣局绣娘的活计好的简直出乎洛轻寒的意料，再加上有了第一批成衣做基础，第二批的制作就比第一批快了不少。

于是，洛轻寒便将收尾的工作交给了徐司衣。

弋泠歌在赏菊会第二天便出了宫，毕竟他只是应邀来来参加赏菊会，在宫中并无他事。而且，他也不想在宫中久待，他怕自己待得越久就越是舍不得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所以，他便提前两天回了府上，顺便准备前去花石山的所需物品。

这些日子，红衣和云阳二人的关系相处的不错，感情也有了进展。于是，洛轻寒便将弋泠歌同他说的提议说与二人听了。

“你们觉得如何？”

云阳没有做声。这些日子，他与红衣相处的很愉快，甚至忘了曾经的那些痛苦。他知道红衣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可能是她不想想起来的，既然现在他们已经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便不希望红衣能想起从前来。

不过，这只是云阳的想法。

“我听姐姐的，跟姐姐去花石山。”

洛轻寒又看着云阳问道：“云阳你呢？”

“就依红衣的吧。”

洛轻寒点点头，算是应下。接下来，便是准备去花石山的事情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样东西要取回来，那就是她之前放在竹青那里的手链。

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和弋泠歌在一起，就不能三心二意再想着竹青。

所以，出宫前，她便让人给竹青带了话，说约他见一面。

刚走到弋府门口，就见弋泠歌站在门外等她。“红衣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将她暂时留在云裳坊了。我们此去花石山，毕竟是请你师傅为红衣看失忆之症。而你也说过你师父性情孤傲，若是咱们人去多了，难免打扰到了他老人家。所以，我便将红衣留在了云裳坊，让她和云阳多待一会儿。”

洛轻寒停下脚步。

“阿雪，其实你不用这样。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弋泠歌知道洛轻寒指的是什么，但是做这一切他都心甘情愿，且乐此不疲。

“轻儿，我都知道。我知道在你心里现在还没有我的位置，但是我不介意。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更靠近你，而是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才想对你好。如今，我只过是将从前心里想要做的事付诸行动而已。就算只是站在门前等着你回家，我都欣喜万分。”

听着弋泠歌这深情的话语，洛轻寒有些不敢看他。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一意孤行。洛轻寒突然有种想打自己的冲动，她有些后悔那日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说出的话了。

这么好的阿雪，她怎么能因为愧疚就玷污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呢？

“阿雪，我......”

弋泠歌的手轻轻的附在洛轻寒的粉唇之上，阻止了洛轻寒即将想要说出口的话。

“轻儿，你别说，我都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你那日的话已经说出口，那么，就请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爱你的机会。”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轻儿，对我来说，于你而言，我不需要公平。所以，答应我，不要说。如果这次花石山回来之后，你仍想将今日未说完的话说与我听，到时候我再听。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弋泠歌想要的，不过只是片刻。

洛轻寒这次没有拒绝。弋泠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她再拒绝，那就真的太伤人心了。

“好。”

见洛轻寒没有出言拒绝，弋泠歌便欢欢喜喜的牵着洛轻寒的手往府内走去。

饭桌上，弋泠歌让福伯准备的，都是洛轻寒平时喜欢吃的菜。什么什锦虾仁，糖醋排骨，八宝鸭，荷塘月色等等。

“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不如让福伯一起吧。”

弋泠歌宠溺的摸了摸洛轻寒的头。“轻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的亲近和宠溺让洛轻寒有些无所适从，心中愧疚更胜。她只好找了个话题，“对了，子遇呢？”

“已经让人去叫了。”

不多时，芽儿便带着洛子遇来了。

“姐姐。”洛子遇一来就扑到洛轻寒的怀里。好像只有在洛轻寒面前，他才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一来就往你怀里扑，看来平日我对他的照顾还不够啊！”

洛轻寒听了脸一红。她怎么会不知道弋泠歌这是在笑话她，捡了个孩子回家却没怎么管，也不知道洛子遇是怎么会跟她这么亲近的。

洛子遇也激灵，闻言立马笑嘻嘻的跑到弋泠歌跟前，冲着他甜甜的叫了声“泠歌哥哥。”

弋泠歌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几分，也不枉他平时照顾这小子。

“吃饭吧，福伯和芽儿也一起坐下吃饭。”

福伯与芽儿原也都是弋泠歌府上的人，知道他说一不二，所以也都乖乖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