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离别
待杨戢与李焱从大厅中出来之时,只见薛红叶等人正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高深谈论,喝得好不热闹,场面之热烈,哪有半点离别之意,倒像是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瘟神一般。
李焱不由大怒道:“你们在干嘛,老子都还没出来,你们怎么就喝上了啊。”
面对李焱的厉声喝问,众人不由吃了一惊,薛红叶赶忙道:“三师弟,你千万别生气,我们听闻你此番下山,心里当真是难过非凡,一刻都等不下去,唯有借酒消愁。”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也赶忙大点其头。
李焱则‘咦’了一声道:“我怎么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满脸喜色啊。”
薛红叶心头一惊,慌忙目露悲伤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我们是脸在微笑,心却在流泪啊。”
李焱大笑道:“有这样的好兄弟,真乃平生一大幸事,我真有点舍不得走了。”
陡听此话,众人一个个直吓得脸色大变,跌翻在地,还只道青松终受不住他的死缠烂打,答应他留下来了呢。这李焱专事偷窥、捣蛋、偷窃、赌博,可谓坏事做尽,人人头疼不已,他这一下山,当真是人人拍手称庆。
却听李焱又悠悠说了一句:“可惜师命难为,兄弟我也只得洒泪而别了。”
听闻此话,众人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薛红叶赶忙道:“三师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以你的聪明睿智,下了山,定然大有作为。”心中却道:“的确是大有作为,青丘山混世魔王下山,真不知天下间要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何志文接口道:“三师兄,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此番下山,记得要好好游玩,最好把大好河山都好好看一遍,方才不留遗憾。”
便是一向木讷的宋大友也是喜形于色道:“还要吃遍天下美食。”心里却想:“最好给你吃到几只臭虫,恶心死你,他当然还清楚的记得,当年李焱是如何偷偷将一只臭虫放在他的碗里,害得吐了几天。”
薛红叶站起身来,目光含泪,高举酒杯道:“来,让我们为三师弟的远大前程干杯。”
为了兄弟间的情谊,痛饮。
虽相隔千里,患难兄弟,岂能相忘,满上。
---------------
一时间,气氛空前高涨。
临别在即,杨戢也不由有些难过,酒到杯干,不知不觉间,也喝点迷迷糊糊。
翌日上午。
阳光普照,给了原本幽静的青丘山几分淡淡的暖意。
忽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继而一道青光直直的落在青松所在的庭院之内,青光散尽,露出一美貌女子,肌肤如雪,清丽无双,脸上却是一脸漠然,此时眉宇含黛,隐隐间,竟自多了几分煞气,不是别人,正是韩月。
也难怪韩月如此生气,她昨晚从孤松师太口中得知,今日要与杨戢、李焱一同下山,去探听《火神诀》的下落,大清早便去广场处等待,哪知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仍不见两人动静,不由心生疑窦:“难道五师叔并未通知两人。”惊疑之下,急忙赶来瞧瞧情况。
院中空荡荡,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无,好似大家都在熟睡,正自惊疑间,忽见不远处,房门缓缓打开,继而两人偷偷摸摸的从中跑了出来,只见当先一人脸色苍白,肩上扛了个包袱,背后那人拖了把巨剑,头发蓬乱,衣服邋遢,连站都站不稳,走起路来,更是一步三摇晃。
韩月吓了一跳:“难道这青丘山还遭了小偷不成。”正要喝问,忽见那两人颇为面熟,凝神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敢情这哪是什么小偷啊,不正是青松的两大得意门生,此次要跟自己一同下山历练的杨戢和李焱。”
见了两人这般装扮,韩月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度不安之感:“这哪像是即将下山历练的高徒,倒像是逃荒的难民。”
此时两人摇摇晃晃走到身前不远处,杨戢抬眼忽见韩月,倒自吃了一惊,酒也不由醒了几分,赶忙步了过来,拱手道:“韩师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正要去广场找你呢。”
杨戢方才张口,一股刺鼻的酒气顿时直喷过来,韩月不由眉头一皱,退开一步。
杨戢尴尬的笑了笑道:“昨晚欢送宴会搞得太热烈,不自觉多喝了几杯,让韩师妹见笑了。”
韩月不由眉头皱得更深:“青丘派不是禁止喝酒吗,怎五师叔门下竟还大搞欢送宴,相比之下,自己可就惨淡多了。师父只简简单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叫自己下山了。”念及于此,心中倒有些莫名的感觉。
却在此时,忽听杨戢‘咦’了一声道:“三师兄,你怀中怎么这么多金银啊?”
只听李焱迷迷糊糊答道:“师兄弟们为怕我们两人在路上舟车劳顿,硬送我们的。”
杨戢心中却是一片雪亮,冷笑道:“那几个小气鬼,最是吝啬,巴不得我们在山下忍饥挨饿,最好尸横遍野,哪会这么好心。”忽然心头一惊:“等下那几个颇为‘慷慨’的师兄弟醒来,一见自己存了半辈子的钱忽然不翼而飞,岂不要来个千里追杀。”一念及此,赶忙道:“三师兄,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李焱醉眼朦胧道:“怎么了,可是天塌下来了?”
杨戢叫道:“不是,是四师兄他们来了,要把送给你的金银要回去。”
陡闻此话,李焱顿时精神大振,哪还有半点酒意,骂了一句:“他奶奶的,送出来的东西还能收回吗,白日做梦!”话虽如此说,只见其身形连晃,化作一道青烟,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
杨戢也不敢久留,急追而去。
韩月直被两人的突然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却也只得皱了皱眉,朝着两人追了过去。
三人一口气跑出数十里,李焱料定薛红叶他们就算肋生双翅,也再追不上自己,方才放下心来,问道:“杨六郎,现在怎么办?”
杨戢早有打算,闻言便道:“咱们先去洛南。”
韩月皱眉道:“洛南?”
杨戢正要说话,李焱呵呵一笑道:“杨六郎要去洛南会他的老相好。”
杨戢大吃一惊,慌忙道:“你别胡乱编排,哪来什么老相好。”
韩月虽不说话,目中却满是询问之意。
李焱摇头晃脑道:“那女子年方十八,生得满面桃花,家住玉楼春---”
杨戢赶忙伸手掩住他的嘴,那玉楼春什么地方,他哪会不知,再被李焱说下去,更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若是被韩月听出破绽,只怕自己还不等下青丘,便要尸横遍野了。
韩月见杨戢一副手忙脚乱,欲盖弥彰模样,还只道真有此事,不由心头有气,冷冷哼了一声,似是大为不满。
杨戢脸色一变,低声道:“三师兄,你再胡说八道,咱们就去不成扬州了,扬州自古气候温润,水土柔和,物产丰富,扬州女子更是婉约多情,平白无故浪费机会,到时做了单身汉,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李焱虽是听得稀里糊涂,但听得扬州美女多多,顿时眼放奇光,食指大动。
韩月见两人在那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李焱更是满面惊喜,目射凶光,不免暗暗心惊,她虽是武功高强,不知怎么的,看着面前两人,竟生出一种前路多艰的感觉。
杨戢哈哈一笑:“韩师妹,你别听三师弟胡说八道,你看我武功低微,一穷二白,哪来什么相好。”偷眼见韩月神色稍缓,又道:“南岳衡山地处扬州,咱们从洛南登船,循洛水东出函谷关,穿过无间海,顺长江之水便可直达扬州。”
韩月心头偷笑:“这人明明是想偷懒,就又冠冕堂皇的寻了这么多借口。”莫管如何,若真如他所说,水路倒比陆路好走得多。
杨戢看韩月沉吟不语,心里也是暗暗发虚,真怕韩月不同意,单凭那几千里的山路,就足以要了自己小命。念及于此,急忙向旁边的李焱使了个脸色。
李焱立马会意,那扬州一行,可关乎自己后半生能否脱离单身苦海,笑傲花丛,岂能让韩月给破坏了,忙不迭的点头道:“听闻扬州美---景多多,风流人物更是不少,咱们青丘三兽---瘦下山,当然得去见识一下,可不能坠了师门名头。”
“青丘三瘦?”韩月皱了皱眉:“那是什么鬼名堂?不过,这话也是有理,上林书院坐拥扬州,素有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自居,听师父说近日来多有异动,此次也正好去见识一下那里的风流人物,最不济,也能打探一下书院的虚实。何况,看面前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自己若是不同意,只怕马上就要与自己分道扬镳,凭杨戢的才气,还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点了点头道:“就依你所言。”
两人欣喜若狂,好似什么阴谋诡计终于得逞一般。
韩月也只得暗暗叹气,看两人模样,哪里像是去窥看魔教虚实,倒像是好不容易冲破牢笼的无知少年,正好一路游山玩水,游历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