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蟾宫折桂
众人心也一下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凝神以待。
好一会儿,忽听方东临缓缓道:“杨兄才华绝世,东临佩服,最后一轮,只要杨兄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便算杨兄胜。”
此话一出,众人讶然,便是杨戢也是呆了一呆,茫然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方东临如此说来,几是摆明了认输,众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觑,素闻公子之鞘对夏语冰仰慕非凡,又怎会料到他会自愿退出。
有那聪慧的,心中便想:“激流勇退,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那杨戢天纵奇才,若是再拼斗下去,方东临自知输多赢少,如此做法,不仅可保全自己‘公子之鞘’的名声,还能令天下人为他的气度所折。”
有那心思灵敏的,则想:“想来这方东临对夏语冰,便是胜了,也是佳人无望,何苦再苦苦挣扎。”
有那阴狠的则想:“方东临此话虽是简单,但那问题定是千难万难,根本答不出来,他是故意诱杨戢入套。”
有那愚笨的,则觉莫名其妙,实不知两人在弄什么玄虚?
两人拼斗到此时,杨戢心中早生惺惺相惜之意,若非李焱被扣人手,让他退让不得,他恐怕早就退出,绝不夺人所爱。当下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方兄但问无妨?”
方东临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道:“何为道?”
杨戢一笑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方东临一愣:“那是古人的道?”
杨戢哈哈一笑,忽然将脚边的酒壶踢了开去,又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方东临全身一震,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叹道:“杨兄大才,东临败得心服口服,东临只盼一生不与杨兄为敌。”
杨戢一笑,蓦地问了一声:“却不知,方兄之道何如?”
方东临一愣,眼望万里河山,西湖美景,胸中豪气万丈,哈哈笑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杨戢心中一震,世人只知‘公子之鞘’贪慕夏语冰美色,甘愿做那入幕之宾,却又谁人能明白他心中之道。
方东临似是抖了抖身上的风尘,哈哈一笑:“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杨兄,再会了。”
杨戢抬头看去,却见方东临已然跳上一艘画舫,飘然而去,只有那洒脱不羁的歌声,回荡在西湖边上。
众人直看得莫名其妙,大感无趣,本是一场好胜负,谁知‘公子之鞘’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杨戢更是背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古文,方东临便认输而去,好似两人商量好一般。
只有高明如韩月者,心中才隐有所悟,却又说不出来。
灵韵徐徐走了过来,笑道:“恭喜杨公子拔得头筹,小姐请你进去一续。”
杨戢正欲答话,耳边忽地传来一阵歌声。
第六章添香红袖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又惊又奇,不约而同的凝神倾听。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那人唱的似是一首新词,歌声飘渺灵动,好似风过琳琅,叮铃作响,虽是白天,却给人一种幽幽冷冷的感觉,空旷之中,又带着一种缠绵清越。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便在此时,忽听有人指着湖心叫道:“怎地起雾了?”
众人凝神去看,只见远处缓缓驶来一艘画舫,画舫之上,溢出一层层轻烟薄雾,湖上原本有微风,不知怎么的,那青烟薄雾,却是凝而不散,将画舫层层裹住。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那画舫已然驶到跟前,雾气之中,只见一道倩影若隐若现,似是一个绝色女子。
众人虽是将眼睛瞪得牛铃也似,却也看不见两人生得是何模样,不由心头大是怅然,均想:“这画舫如此神秘,却不知从何而来,既已到此,却不知所谓何事?”
众人正自猜疑不定,却听画舫之上,一人朗声说道:“夏掌门,十年之期已至,在下奉门主之命,前来送上拜帖。”那声音虽是出自女子之口,轻灵之中,却是英姿飒爽,不卑不亢。
众人只听得莫名其妙,心中虽是好奇难耐,偏偏又看不见那人声影,一时人人在那抓耳挠腮,急不可耐。
夏采薇还未说话,阿猫却是跳脚大叫道:“美丽的小姐,值此良辰美景,今晚我们何不花前月下,弄玉**!”
夏采薇眉头一皱。
韩月低头一叹。
便是醉得迷迷糊糊的杨戢,也不由睁了睁眼。
那女子一笑道:“阿猫公子既有如此雅兴,他日大可到添香红袖一行,在下定然恭候公子大驾。”
“添香红袖”四字一出,众人不由‘啊’地一声。
便是阿猫也不由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心中却是疑惑万分,添香红袖坐拥徐州,一向与上林书院相安无事,什么十年之约,难道与上林书院还有什么瓜葛不成?素闻添香红袖乃女子所创,看夏采薇那老色鬼模样,难道与添香红袖的掌门苏红袖有一腿?说不定这老色鬼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越想越觉有理,不由转头看向夏采薇,呵呵干笑不已。
夏采薇见他无耻模样,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喃喃道:“十年之期,终究还是来了。”
阿猫有心想要讥讽几句,但一见他模样,心里忽地生出一股呛然,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夏采薇轻叹一声,目光转向那说话之人,幽幽道:“宫商角徵羽,姑娘是哪一位?”
那女子轻笑道:“夏掌门法眼如炬,在下角青歌。”
夏采薇微微点头,添香红袖坐拥徐州,除门主苏红袖外,下设宫商角徵羽五部,江湖人称五音子,掌管添香红袖,来人以青歌为名,难怪歌声如此悦耳动听,当下正想再说。
忽听琴声叮咚,不远处的画舫之中,忽起阵阵琴音,琴声穿云破雾,袅袅而来,宛如春花雨露,点点渗入人心,又好似漫天风雪,轻柔之中,又带着孤高之意。
夏采薇眉头一皱,想了想,终还是忍住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驻足,凝耳倾听。
琴音一起,角情歌所在画舫先是一静,忽地叮咚一阵,泠泠彻彻,却是一阵琵琶声。
琵琶声激越非凡,宛若铁骑突出,竟是排山动地而来。
那琴音却也毫不示弱,繁复的指法不断在琴弦上来回波动,直将那琴音奏得轰轰隆隆,巨雷也似,竟将那琵琶声渐渐压制了下去。
众人心头一紧,均想:“这操琴者琴艺如此高超,角青歌只怕要输了。”
便在此时,只听那琵琶声中,忽起一阵歌声。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唱的正是先前那首新词,却是一改空灵悱恻,轻声浅唱,变得激扬凛冽,英姿飒爽,那琵琶声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宛若骤雨打芭蕉,大珠小珠落玉盘,与那琴音争斗不休。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那画舫间的轻烟薄雾已然渐渐散去。
众人此刻方才看清,只见那画舫之上,有着两人,身穿淡衣蓝裙,望来身来婀娜,皆是女子。一人怀抱琵琶,倚柱而坐,却是头顶面纱,深遮眼目,只把青葱也似的手指露了出来,将怀中的琵琶弹得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