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所以我上不得台面

周围细细簌簌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还全部都被宁述白和顾兮若听进了耳朵里，而宁述白历来是个不在乎外人如何言说的人。

定定的坐在那里，只等林南叙和苏瑾之拜堂。

不多时，门口叫嚣了一会子，想是新郎官将新娘子接回来了。

司仪署的人自告奋勇的承接了这门亲事，司仪站在前排：“吉时已到！”

高堂之上的自是林父和林母，下首的位置，银发白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想来是林老太爷。

宁述白也有一个位置，虽是小辈，但好歹在昭阳城内是个极有面子的商人，只是那左上的第一个位置，却是空着。

未有人落座，顾兮若安静的站在宁述白身后的位置，林南叙和苏瑾之牵着红绸进来。

众人的目光皆被新郎和新娘引了过去。

林南叙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待门口的礼节走完，二人来到大堂准备拜堂。

顾兮若再看向上首，才发现那空着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指甲嵌进掌心的薄肉，刺得生疼。

齐安深假意鼓掌，眼睛却不时四处搜寻，在看到顾兮若的一瞬，楞了楞，肉眼可见的淡漠及失落。

皆被宁述白收入眼底，他今日就是故意的，故意带着顾兮若前来，还将顾兮若打扮得颇好看。

新人在堂前行礼，齐安深已然是没了半分思绪，行完礼，苏瑾之被送回新房，林南叙则是被人叫嚷着开始喝酒。

顾兮若跟着来到内堂，男子皆在外堂，顾兮若随意挑了个离主位远的地方落座，不想，周围的几个妇人看到顾兮若，四下打量之下频频点头。

顾兮若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凑到前方：“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顾兮若左右看了看，确定在说自己，指着自己有些不太确定，夫人掩嘴轻笑：“是啊，就是在说你呢。”

“我是白爷的姨娘。”

话音刚落，几个夫人不约而同的面带鄙夷，顾兮若自顾自的吃着膳食。

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几个夫人看到顾兮若的谈吐和样貌时，都打了些小九九，只是没想到就是一个区区的姨娘，也和他们这些大房夫人一路，难免心有不悦。

一个夫人轻声笑了笑：“何夫人，据说你府上不也送了个去宁家么？今日怎的没见你那庶女过来啊？”

何夫人看着顾兮若的表情有些难言，若不是那小妖精使了些手段，怎会轮得到她去。

现在还不招人待见，属实是庶女太小家子见了。

但这么多人，何夫人也不好为难，轻声询问：“姑娘，悦吟今日怎的没有同你们一道前来啊。”

顾兮若嗤笑了一声：“姨娘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人，这种场合，如何能让她来？”

周边几个夫人看着何夫人就好像是在看笑话一般，何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也是姨娘么？”

顾兮若诚然的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也不大上得了台面。”

顾兮若一句话将满桌的夫人得罪了个彻底，她上不了台面，却被主家安排到了这桌，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这些人也不大上得了台面了？

众人看着顾兮若的脸色都有些不悦，但顾兮若诚然是没有说错的，这桌，就连那些下人都略有忽略，更何况是主家了。

但她们谁也不敢造次，顾兮若冷笑，那何夫人头上的金累丝衔珠蝶形簪露出了些底色，旁人或许是看不出来，但顾兮若作为杀手，观察入微是她的看家本领。

满座子的夫人看着雍容华贵，实则多半是虚的。

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造化，让她们混进了这个喜宴，作为全场唯一的姨娘，顾兮若自是不可能和那些世家的夫人坐在一起。

满桌子的人看着顾兮若皆没有什么好脸色，终于没人搭话，顾兮若乐得清闲自在。

男宾那边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女宾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端庄贤淑，没人大声讲话。

主家在前方和太子妃等贵客谈笑风生，顾兮若闷得无法，她算是将将大病初愈，若是没有这口脂和胭脂修饰了一番脸色，恐怕白得没脸见人。

席散，女宾引到院子里看戏，宁述白还在前堂和男宾喝酒，顾兮若有些百无聊赖。

戏台上的戏文是她不喜欢看的，满院子的人也不屑于来和她讲话。

倒是那沈清玥，一曲毕，她已经第四十八次和顾兮若的眼睛对上了，顾兮若冷笑，若是她现在不在这角落坐着了，那沈清玥怕是会以为她又去和太子私下见面了吧。

一个约莫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来给顾兮若上茶，顾兮若觉得惊奇，她这个位置，就快隐入那柱子里了，也亏得这小姑娘眼神好。

顾兮若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阳光透过房檐照了下来，正巧在她眼睛上飞舞，她闭上眼睛享受。

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轻扣茶盏的声音，小姑娘的手脚有些不连贯啊，这盖子盖得，也不怕抖掉了。

顾兮若睁开眼睛，就见到那小姑娘假装慌乱的将茶碗朝着顾兮若那粉嫩的外袍上倒。

顾兮若眼明手快，一个反手接住，滚烫的茶水悉数泼在了顾兮若的手上，身上倒是没沾染到半分。

顾兮若冷着脸，那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发愣，片刻后离开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赔罪：“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众人的目光皆被二人吸引，顾兮若感觉不适，声音清冷不带有一丝温度：“起来吧，我无事。”

小姑娘第一次见有人徒手去接滚烫的茶盏，满脑子都是自己怕是要死了。

眼见越来越多人的目光朝着这边，已经无人关心戏台上的戏子了。

顾兮若将被烫到的手背在身后，此刻的声音漫上一丝威胁，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我说我无事，你先起来。”

今日林苏两家联姻，她可不想做那个出头鸟，夺了主家的风光。

小姑娘跪在地上愣愣的，哭得梨花带雨，抬起头时，面前的椅子上哪还有那顾兮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