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唯一活着的人
此刻江白羽握着那小小的一本《侍神录》, 就有点烫手了。
王圣之对于神婆婆和白荷嬷嬷嘴里所说的毒妇并不了解，他让江白羽来神婆婆这里，主要是为了验证一下, 他记忆中的那个哥哥, 是否真的存在。
跟无忧村, 是否有关联。
“你把《侍神录》翻到最后一页。”王圣之对江白羽说道。
江白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翻开《侍神录》，最后在最后的一页, 这一页的小纸人在翻开之后，就以3d立体形态停留在半空，同时小纸人变成了立体的手办模样, 这小人从头到脚, 都被展现在几人眼前。
王圣之盯着榻坐上的红衣少女，问道：“神婆婆，这纸人，你认识吗？”
其实，这话已经不需要问了。
榻坐上的红衣少女早已没有初见的明媚模样，她双眼泣血, 此刻的她早已泣不成声, 盯着那《侍神录》里的小纸人, 悲痛欲绝。
她伸出手来, 想要去触碰那《侍神录》中的纸人, 可大红的嫁衣下，她的双脚已经被神树被缠绕，血肉已经融入神树中，无法挪动身躯。
江白羽朝着坐塌靠近，将《侍神录》拿近一些。
王圣之听到了神婆婆哽咽的说道：“这是阿之的哥哥,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神婆婆想要伸手去触碰，可神婆婆的手在还没有触碰到《侍神录》就被扎了似的，缩了回来。
少女神婆惊愕不已：“这，这怎么会？”
白荷嬷嬷也不相信，她伸手去触碰，发现这本《侍神录》对她有很强的排斥性。
“这明明是我们无忧村的秘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连我们都不能碰？”为何，你却能？
江白羽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他这还只是拿出一本《侍神录》，剩下的三本还没有拿出来，这要是都拿出来，江白羽感觉自己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堂屋了。
“《侍神录》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他说这东西很稀有，不过听那个人的意思，这《侍神录》积压了好几年，这说明阿之的哥哥遇害好多年了。”江白羽如此猜测。
少女神婆摇摇头：“被当做侍神的纸人，并非遇害，而是，有人想要掌控他们，禁锢了他们的灵魂，为他们所驱使。”
“只有很熟悉的人才能施法，这个秘术需要在一定的时间里，取出心头血，身体发毛，指甲，生辰八字，就跟你制造纸人一样，时间过了，就没用了。”少女神婆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那纸人。
“能放开让我看看吗？我想找找阿之的爸爸……”少女神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白荷嬷嬷也凑过来。
江白羽把收纳格里，另外三本《侍神录》也拿出来，在看到这三本《侍神录》，白荷嬷嬷和少女神婆彻底的呆了。
“那毒妇到底害了多少人？”少女神婆气的发抖。
王圣之皱着眉，担忧的问道：“神婆婆，难道这些纸人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他观看到无忧村的村民，夜间是以纸人的状态生活，身体则是安放在棺材里，而白天则是以正常形态生活，两者之间，自由的切换。
少女神婆婆摇头。
“回不去了，当年创造这秘术，是因为有外村人进入我们无忧村，残害我们无忧村的村民，我们便把死去的人收录成册，他们就以纸人的方式存活。然而他们一出来，只有七天可活。”
“我们无忧村，皆是以亡魂收录，而这《侍神录》里，皆是一个个活着的灵魂。”
江白羽和王圣之久久无言。
许久，王圣之才问道：“那我哥哥该怎么办？还有解救的办法吗？既然这秘术是来自无忧村，那肯定有办法破解的吧。”
少女神婆怔怔的看着王圣之 。
她看了王圣之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来：“……有。”这个字，在神婆婆的嘴里吐出来，如同千钧重。
江白羽看她神色很凝重，心里头觉得怪怪的。
眼前这少女神婆婆，眼神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王圣之叙说，又有万般怨恨想要发泄，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的脸上飞快的转换，看的江白羽是满头雾水。
王圣之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从神婆婆这里知晓，该如何的救他的哥哥。
“麻烦神婆婆告诉我，该如何救我哥哥。”
“杀了那个制作《侍神录》的人，这些禁锢的灵魂，自然得到了解放。”
王圣之连连道谢。
“好。”
少女神婆不禁一笑，笑中带着泪花。
“制作《侍神录》的人，是阿之的生母。”
阿之的生母，那不就是王圣之的母亲吗？
江白羽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王圣之，王圣之对于这个答案，也是为之一愣，如果想要救哥哥的话，也就意味着，他要把自己的生母给杀死？
王圣之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我的生母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少女神婆含泪道：“你没有印象是好事，阿之早已死去，你代替阿之活着，若是有一日遇到了那个毒妇，你千万别手软，她的心肠歹毒，世间罕见，留着她，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王圣之听糊涂了，神婆婆这话，句句他都听的懂，可这话里的意思，他却是稀里糊涂的。
“当年那毒妇带着一大批人，来我们长生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放火烧山，不但想要挖走神树，就连无忧村的活人，他们也不放过，说是要做什么研究，俨然没有把我们当人来看。当年你爸爸和你哥哥，完全被那毒妇蛊惑，对毒妇所作所为全不知情，后来发现村寨毁坏，你爸爸就来救你，他将自己纸人的衣服覆盖在你的身上，从此，你便有了一身新的皮肤，你爸爸他因此也丧命……”
“阿之早已死去，你不是阿之，你是长生界，唯一活着的人。”
王圣之久久无法言语。
许久，他才低声说道：“那我是谁？”
白荷嬷嬷在一旁小声的说道：“阿之，昨晚我带你到古井旁边，你看到水潭下面的人，那便是你。”
“神树能庇佑长生界的人，那井水是神树的源泉，亦有庇护的作用，阿之你说你是谁？”
王圣之站在原地，白荷嬷嬷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顿时明明白白。
他竟是一棵神树……
他不是一个轮回者吗？怎么会如此，还弄了这样的一个身份，王圣之脑子很乱，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低级的恐怖世界，在这里，找到关于哥哥的一些信息，现在却把自己的身世也牵扯出来了。
王圣之迷茫了。
这个恐怖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信息，到底是真的的，还是假的？
还有他的身世，他真的是从未听过，有无限轮回界里的npc能出入现实社会中的，这完全不可能的事。
江白羽这回是彻底的蒙了。
白荷嬷嬷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明明是在同一个空间里，江白羽感觉自己彻底的被忽略掉了。
看到王圣之一直愣愣的，江白羽就忍不住推了推他：“你还好吧。”
王圣之又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疑问。
他摇摇头。
“那我们先下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昨天扎纸艺人那里，学一些东西……”江白羽提议，这恐怖世界里的时间走向和现实世界里不一样，现在鬼怪还没有出现，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越是拖到后面，很可能越危险。
“等等！”少女神婆突然喊道。
“我想问问你，这《侍神录》外面有很多吗？如果已经流通了，就说明不单单那毒妇会这门秘术，已经有许多人会了，用了秘术的人，不在长生界，不但会折损他人性命，还会吞噬神树寿命。”少女神婆面色阴冷的说道：“但凡遇到，全部杀掉，一个都不能放过。”
“阿之，你知道我这话的意思，千万别再存着仁慈之心。”
“这般害人害己，他们都不配活着。”
王圣之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我会的。”
这次，神婆婆没有阻止江白羽，示意江白羽他们可以离开了。
等他们出了堂屋，下了楼梯后，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后，江白羽就小声的问道：“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
难道是我的智商有问题？
江白羽表示深深的怀疑。
王圣之满心疲惫，他现在脑子很乱，许多事情他都需要抽丝剥茧，一点点的将其梳理，而且他觉得他的记忆有问题，他必须一点点将其剥开，才能确定他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此，面对一旁npc的好奇，他很敷衍的说了一句：“我不想说。”
江白羽都震惊了。
一心刷好感度的大佬居然这样对他说话，难道他不想要好感度了吗？
王圣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发现，个人信息提示，貌似也跟着坏了，没有任何的提示。
“……”
一人一npc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在默默的挪开视线，双方很默契表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事情似乎都心知肚明了，但是等真的印证了，一人一npc都尴尬了。
于是，一人一npc就跟傻子似的，背对着对坐了好一会儿。
许久后，江白羽就问王圣之：“你刷我的好感度，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反正这里已经不属于无限轮回界的管辖范围了，江白羽也不藏着了，他就想知道大佬到底是不是想要抢他的车子。
而王圣之呢，面对npc的追问，愣了一会儿。
“夺取你车子的最终归属权。”
江白羽小声的哦了一声。
这回轮到王圣之疑惑了，他没有再背对着npc了，而是扭过身来，发现身边的npc似乎一点都不惊奇，就诧异了。
“你竟然不生气？”
江白羽摊手，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想要我这车子的可不止你一人，好多人都想要，最多的还是npc，你以为就你一个吗？”
而且，该生的气早就生了，那好感度也早扣了。
也就王圣之自己不知道罢了。
王圣之再次无语。
在用了那张所谓的无限轮回界一日游度假卡之后，王圣之就怀疑，自己的终极任务很可能有坑，没有想到，这坑这么大。
所以，想要这辆车子的人，不止他一个……
还有一大波未知的npc也在抢夺这个车子，他不过是其中的一员罢了，这任务还怎么做？王圣之只觉得头大，现在他已经接了这任务了，就算是放弃也不行，因为无限轮回界从未出现，放弃任务这一说法。
“……”
王圣之有点尴尬，他看了一眼身边的npc，发现对方神色坦然，一点都没有为之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恐怖世界是坏的，不然他这好感度很可能会是负数。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目前开的这个车子，是上面派送给你的，每天要做的工作，还是像我们轮回者，是做任务的形式来的，有奖励的那种？”
江白羽面色平静，他感到了一股危急感，于是，他给了王圣之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我不想说。”
他感觉王圣之在套他的话。
这要是真的被套出来了，被无限轮回界发现了，那他不等着被抹杀吗？
这话题太危险了，不能再聊下去。
王圣之却觉得，这里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一个不被无限轮回界监控的地方，有许多事情是可以操控的，他想要了解关于无限轮回界里更多的秘密。
现在，只能朝这个npc下手了。
“我觉得……”
江白羽看逃不过，就反问道：“那你先跟我说说，你刚刚跟神婆婆在聊什么，找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才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
王圣之想了想，便说道：“……好。”
江白羽听完王圣之的话，心里跟炸开了锅似的，新潮澎湃，满脑子都是，王圣之居然也是npc！
王圣之居然是一棵树！
咦，不对啊。
“你不是轮回者吗？”江白羽糊涂了。
王圣之点头。
“好了，我们一人一个问题，现在该你说了。”
江白羽顿时一僵，特别诚实的说道：“是任务的形式，有奖励的。”
“好了，那我现在问你，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被骗了？你还打算抢我的车子吗？”
王圣之再次点头：“暂时不抢，等我记忆梳理完，再做决定。”
说白了，还是要抢！
江白羽在心里记下了，等出了这次恐怖世界，他要把大佬的好感度全部扣光！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的终极任务是什么，无限轮回界给你的最终奖励是什么？”
江白羽低声说道：“……我想出去，去你们外乡人的地方。”
王圣之摇头：“npc出不去的，我从未听过有npc会来到现实社会里，你们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一组数据……”
江白羽抢着说道：“那你不是出去了嘛。”
这回王圣之愣住了：“我，我……”
这回一人一npc是彻底的傻了，他们感觉他们身处在一个怪圈里，npc拼命的想要出去，而轮回者却想方设法的进来，等他们相遇后，却发现彼此的存在，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存在。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无限轮回界在搞鬼？
一人一npc都在怀疑。
许久，王圣之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问题，我们就在这里讨论就好了，出了这个恐怖世界后，不要再讨论了。”
王圣之感觉，自己很可能知道了一些关于无限轮回界的秘密。
“可以去我家里说，我们忘川村属于三不管，不属于无限轮回界管辖的范围，我听我村里人说的。”江白羽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么一说，江白羽就发现，他们忘川村好厉害啊。
王圣之一想到忘川村那些npc就觉得头大，他是不太想去那个村子了，全村的npc都对他有敌意，他实在是待不下去。
“对了，你是人吗？我说你跟我一样，拥有人类的身份，现在变成了一个npc，所以这才执着于回到外乡人的世界里去？”王圣之突然问道。
他之所欲这么问，是因为，在抓捕鬼怪后，他发现，许多鬼怪竟然是轮回者变的，这就让他怀疑，无限轮回界里的一些npc是不是人扮演的。
江白羽面无表情，内心砰砰。
这简直就是灵魂的拷问啊。
他怎么能说呢，说了，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我是npc，我还有父母呢，我这车子就是我父母给我抢的。”说着，江白羽还从领口处掏出一个爱心行的吊坠，那吊坠是一只怀表，他把怀表打开，递到王圣之面前：“这是我爸妈，中间是我。”
王圣之凑了过来，本来他只打算看一眼，结果这一看，他的视线就粘在了那怀表背景上了。
“……我好像看过这个画面，这个照片我见过。”
江白羽一听，赶紧的把收纳格里的那全家照拿出来，王圣之接过照片，盯着照片看了又看，看完后，神色恍惚，语气很是肯定：“我真的见过这个照片……”
“可是我不记得我在哪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