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听他提起这两个案子, 蛇王面上并无一丝诧异色，显然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掏出一封信，递到花满楼面前。
“我本以为来找我的会是陆小凤那家伙, 没想到却有幸得见花公子, 还和你一起畅饮。能遇着你们这般有趣的人, 是人生一大幸事。”
他知道的事都在那封信中，此时便没了再说这事的必要。花满楼陪他喝完了那壶酒，便揣着信赶回医馆。
而另一头, 上官飞燕终于还是撤了手中的小刀，冷冷道：“若非大姐看重你，你此刻早已是一具死尸。我虽然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可是看在大姐的份上，我今日便饶了你，若是你再如此不知好歹，想来大姐会介意我杀了你。”
说完，她当收起刀, 沉着脸往外走去。没想到的是, 门一打开，她口中的大姐公孙大娘正站在门口。
“大姐！”上官飞燕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跟来，禁骇了一跳, 倒退一步喏喏道。
公孙大娘笑吟吟走进屋，在阿眉那张还带着血口子的脸上瞧了瞧。转而又看着上官飞燕道：“老八, 原来是在这里躲懒, 外头人来得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听了这句话，上官飞燕便知，她暗地里摸回来想杀阿眉的事, 在公孙大娘这算是过去了。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甜甜道：“大姐说的是。”
“小姑娘，只怕你还要在这多躺一会儿了。我们姐妹几个难得聚首，自然要说些体己话。至于你……若是愿意，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认识我们姐妹。”
公孙大娘说这话时，还从身上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上的血渍。阿眉头轻轻一撇，躲过了她的动作。公孙大娘瞧在眼里，没说什么，只带着上官飞燕回了前厅。
阿眉好半晌才轻轻动了根手指，心中难免有些焦急。这穴道解开速度如此慢，恐怕少爷要着急了。而自己虽一时半会儿没有性命之忧，可若是自己始终答应帮她做事，恐怕她绝会让自己活下来。
陆小凤还未回，医馆中秦利正陪着他二叔路远练习听声辩位。花满楼虽心中担忧阿眉，却也愿见路远那般焦躁模样，于是便将自己的一些方法分享与他。
直到星辰密布，陆小凤才悄无声息地进了花满楼房间。因为阿眉在，花满楼便曾点灯。他的界本就需要点灯，多时候他只不是在照顾别人而已。
陆小凤借着月光，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桌边，脊背挺直的青年。他忍住嘴角一翘，道：“我就知你定还没睡。”
“你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我又怎么睡得着。”花满楼轻笑，只是这笑更像是习惯，而非的开心。无论是谁，恐怕此时此刻都无法保持心情的愉悦。
陆小凤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同金九龄去了平南王府，想亲自试一试能不能偷偷潜入金库将金子盗走。”
“结果如何？”花满楼问。
“结果差点被人捅了个大窟窿。”陆小凤苦笑，揉了揉自己的小心脏，佩服地道，“天外飞仙果然名虚传，今日叶孤城那一剑，当让我生了退意。”
“可你还是接住了，是吗？”花满楼笑道，“否则，此刻在我眼前的陆小凤，该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陆小凤摸了摸已经长好的胡子，笑道：“人在面对死亡时，永远超乎预料。只是接了他的一剑，我便更加疑惑了。”
“疑惑什么？”花满楼问。
“平南王府仅有江重威把守，还有府中一干守卫，更别说还有这么个神出鬼没的叶孤城，这上当有人能进去将金子偷出吗？”
陆小凤一想到这，就觉得思绪如乱麻般将脑子堵住，无论如何都理出个头绪。忽然，他似想起什么般，凑近花满楼低声问道：“你今日见到他了吗？”
花满楼从袖中将那早已摩挲了许久的信封递给陆小凤，道：“他似乎早就知道你会找上他，早早就将这东西准备好了，让我转交给你。”
陆小凤几乎是毫犹豫地将信接撕开，里面一张整齐的信纸被抽了出来。花满楼见他迟迟说话，忍住好奇道：“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这上面只有两串数字，惊人的数字……”陆小凤看着这张纸，心中忍住念叨蛇王两句。这家伙实在是太狡猾，既不想掺合这事，又愿对住朋友，竟然就给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上面写着的，只有数字？”花满楼也禁诧异地问道。
“九十六万八千五百，和三百一十二万五千九百。你说这老狐狸是什么意思？”陆小凤将这纸放在月光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没见上面有夹层或是用了特殊的墨。看来蛇王想告诉自己的，当只有这两个数字而已。
“二娘，你来得怎的那么晚？”此时屋里竟然坐着满满当当的九位美人，她们或是艳丽，或是清纯，或是妩媚多娇。而出声的，便是已经等得耐烦的三娘。
那被称作二娘的女子轻轻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抱着的箱子往地上一放，惊起一摊灰尘。没想到这女子体态轻盈，手里竟然还拿着如此沉重的箱子。
上官飞燕同薛冰最晚加入，对于这位二娘，倒是闻名多见面。此时见她举重若轻，由心中有些佩服。
“三娘，这里谁都能说我，就你能。要知道，去年这时，知是谁慢吞吞的耽误时间，平白让我少了好些生意。”那位二娘是好相与的，见三娘这般说自己，便忍住讥讽道。
“你……”三娘面有怒色，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却在瞥见自家大姐微微皱起的眉头时，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而那位二娘见好就收，笑着对公孙大娘道：“抱歉大姐，今年的东西有点多，路上耽误了些时日。”
说完，她将那箱子打开，从里面一本一本地取出账本。前前后后，她竟然取出了几十本账本。薛冰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
“今年，咱们下的各种生意，一共收入了三百一十二万五千九百。大姐您看看……”大概是被二娘口中数字惊到了，其余几人都跟着惊了一下。
连公孙大娘都忍住道：“今年，怎会比去岁多出这么多。我记得去年九十六万。”一边说着，她一边随手翻了翻账本，见上头条条款款记录整齐，并无半点不明之处，便点点头放下了。
“二娘辛苦了。”公孙大娘将账本放下后，颇为满意地瞧了众人一眼。连一向喜欢同二娘斗嘴的三娘都没再拿话刺她，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姐这次将我们提前叫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在这屋子中，瞧着最冰冷的，当属坐在薛冰斜对面的那位青衣女尼。她目光里似乎永远盛满霜雪，瞧着冷淡无比。
公孙大娘瞧了眼这一屋子的美人，弯了弯眉眼，道：“若是我们再多个十妹，你们觉得如何？”
三娘她们自然知道公孙大娘说的是谁，其实心中早有猜想，此时听来也觉惊讶。可其余人却忍住皱了眉，有些吃惊地四处打量一番，却没见着个生人。
“大姐你说的这人……我们认识吗？”开口的是欧阳情，她乃京城第一妓，是红鞋子中的老四。此刻，她一双含情目望着公孙大娘，让人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重话。
“你听过陆小凤吗？”三娘忽然开口，似笑非笑地瞧着欧阳情。欧阳情着痕迹地瞧了薛冰一眼，点了点头，道，“四条眉毛爱惹麻烦的陆小凤，江湖上知道他的，恐怕多。”
“那位风流羁的浪子，为了她追着我们查了半年，逼得大姐从东南往西北带着他兜了少圈。”三娘此言一出，薛冰和上官飞燕都不由诧异地看向公孙大娘。
她们俩都以为这次阿眉被抓，是公孙大娘在为她们出气，如今听来，竟然另有隐情。公孙大娘却面色不改，平静地道：“那位陆大侠……确实有些本事，可我们红鞋子用怕他。”
“只是……日子久了，到底让人有些厌烦。所以，我便想趁这机会，好好同这位陆大侠‘商量商量’。谁知他这位红颜知己，倒是有些对我胃口。”
公孙大娘说到这时，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格外妩媚多娇。众人心中都清楚，她很可能是被陆小凤追得烦了，便想杀了阿眉警告陆小凤一番，只是大约是看上了阿眉那身好本事，便想招揽她入红鞋子。
听到这，薛冰忍住咬了咬嘴唇，道：“若是她肯呢？”
公孙大娘轻轻笑着，说道：“若是她愿，我强求，一切就按照以前办便是。”
众人听了，没再多说，只几个没见阿眉的人有些好奇地望着门口。想好好瞧瞧这个让陆小凤如此尽心尽力查她们，又让大姐心念转变的女子，到底是有什么三头六臂。
所以，当阿眉有些蹒跚地跨进屋里，迎接她的就是一双双想法各异的眼睛。阿眉的目光在上官飞燕的面上顿了顿，最后有些奇异地看着薛冰，似乎没想到她是红鞋子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