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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本案最聪明的人

被防盗章封印的孩子啊, 我以作者的名义告诉你,补订阅才能解除!有理有据,这娇少爷没准真的行!天天在牢里头, 还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白天还是夜里,外头都有什么新鲜事……他是不是该管管狱卒们的纪律?

可他们锦衣卫本来就是有纪律的, 到点轮值,职责分明,厚厚一本小册子, 但有犯者,立刻拉下去罚军杖,新来的指挥使酷烈无情,规矩更严,他们都被管成孙子了, 哪敢犯纪?狱卒也是人,干活的时候还不准人家开个玩笑聊个家长里短了?又没聊什么机密……

怪,就只能怪这小东西脑子太好使了。

申姜收起怠慢之心:“所以死者真是摔死的?”

叶白汀:“死者的确从高处摔落,肋骨骨折, 但这是死后伤。”

“死后伤?”

“死者重重摔落在地,除却肺腑内伤,身体多处有划撞伤痕,其开放性出血划伤, 皮下无出血红肿, 无凝血现象,无痂皮,无组织收缩,是为死后伤。”

“那他……”

“机械性窒息。”叶白汀左手扶着死者面部, “面部略显青紫肿胀,尸斑暗紫红色,眼结膜下点状出血……概因于此。”

“窒息?”

申姜听不懂机械性三个字,窒息他可懂了:“所以真是憋死的?布松良那厮还说对了?他是酒醉不省人事,被自己呕吐出来的东西憋死了?”

叶白汀摇了摇头:“我说了,死者是机械性窒息。”

“鸡……什么鸡……”申姜瞪大了铜铃眼,“到底什么鸡儿窒息!”

叶白汀:“机械外力引发的窒息,如掐,勒,闷,扼,缢,吊……等,不一而足。”

申姜看了看尸体:“可他颈间没有勒痕。”

叶白汀轻轻捏开死者的嘴:“下唇咬伤,嘴角轻微挫裂,上下唇黏膜有硌垫伤,牙龈也有出血,细看脸部皮肤也有轻微的皮下出血点,口鼻处有不明显擦伤——死者绝非饮醉被自己呕吐物呛到,无意识摔下楼而死,他是被人闷死的!”

“可被闷死不可能不挣扎啊,”申姜指着死者的手,“他手上没有伤,指甲也很干净。”

“你看看他的脚。”

“脚?”

申姜视往下——死者穿着鞋,看不出脚上有什么伤,但是这双鞋穿的很歪。这是近来在京里颇为流行的小牛皮靴,料子有点硬,讲究造型好看,包裹性很强,不好穿也不好脱,如果不是很大力的挣扎过,光是直直的从楼上摔下来,不可能是这个扭曲度。

所以……死者还真的挣扎过了?

那为什么手上一点事没有?有谁挣扎是光动脚丫子不动手的?

“死者当时的确喝了酒,闻味道喝的不算少,醉不醉却两说,要是能解剖就好了……”叶白汀顿了一顿,扭头问申姜,“能解剖么?”

“解,解剖……你要剖尸?”申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当然不行!”

叶白汀不可置否,回过头:“可惜了,不然打开颅骨一定会发现脑血肿,证实我的验证。”

申姜吞了口口水:“你真敢啊?剖尸?”

叶白汀微笑:“某不才,最擅长的,便是这剖尸检验之法。”

申姜:……

“可惜手边没有工具,”叶白汀视线滑过正北方墙壁,那边大大小小的刑具挂了整整一墙,专门用来逼问口供,或恐吓犯人,“那边有几样倒是挺锋利,可暂为代替。”

申姜感觉后背有点凉:“叫你验尸呢,别说乱七八糟的,快点!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脸色一变——

“找到了!”

叶白汀翻检着死者头发,将一根橘红色的丝线展示给申姜看。

申姜看得清楚,丝线看上去是上好的绸料,颜色挺鲜亮:“所以?”

“这丝线和死者身上衣物,配饰皆不匹配,为何出现在他发间?”叶白汀眉睫舒展,眸底荡开月光亮银,“申总旗瞧这丝线,能想到什么?”

申姜看了看,看不出来。

叶白汀沉默片刻:“死者死在什么地方?环境如何?”

申姜:“他自己家,靠着侧门的小花园里,有个今年夏天才修起的小楼,装修华美,处处讲究,顶楼取名摘星台,是花钱最多的地方,据说他常一个人在顶楼望月独酌,环境极雅致,特别享受,谁知他会摔死在这楼下?”

叶白汀眼梢微垂:“所以这是一个清雅幽静之地,最宜望月饮酒,死者多次在上面一醉方休,夜里不下楼是常有之事——”

“不下楼又如何?”

“如今已有秋霜,白天就算了,夜里……不会冷么?饮醉了,就不知道自己找暖和的地方?”

申姜猛的拳砸掌心:“老子知道了,是被子!”

时人婚嫁,尤其有钱人,被面都是很讲究的,色以红为主,这样的橘红绸料,他见过不要太多,大多数用在被子上,还和现下情景很合:“他是被人裹着被子闷死的?”

所以手上才见不到什么挣扎痕迹,因为他被隔着被子裹住摁死了!

叶白汀又道:“这具尸体是抢来的吧?”

申姜一愣:“你怎么知道?”

又神了,神了,这娇少爷怎么连这都知道!

叶白汀:“这有何难?死者肤白净,衣着光鲜,皮肤较同龄人细致,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再观其右手,中指侧有茧,不是师爷也是官身,大半夜穿成这样,从容有余又纵情享受,我猜他肯定不会去偏僻没安全感的地方,就算是兴趣所致,爬山观景,也定有同伴,没有同伴,身边也一定会有下人,夜里出了意外,最晚第二天白天也会被发现,北镇抚司三天才得,可见是从别处抢过来的。”

申姜挺胸,颇有些自豪:“算你有眼光。”

在北镇抚司当差,别的不说,张扬是肯定张扬的,霸道是肯定霸道的,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断没有谁人敢跟他们硬杠让他们吃瘪!

叶白汀微微一笑。

他会此判断,当然不单单因为这个,死者的手被仔细验看过,蜷曲的角度有点不对,布松良验尸时十分嫌弃,碰都没碰死者的手,那这个细微角度的变化,只能来自前一个仵作,且前一个仵作必然也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手上没有挣扎痕迹这个问题……

申姜怎么看怎么觉得娇少爷这个笑容不对劲,还没看出点所以然来的时候,就见娇少爷把尸体裤子脱了!

手法迅速且干净利落!

“这玩意儿……也要看啊。”牛眼猛汉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叶白汀脸色肃正:“当然。”

申姜就看到了辣眼睛的东西:“不过就是死人漏溺……有什么可看的?你可别觉得老子们没见过尸体,那些个吊死的,一半都要遗溺!”

叶白汀伸出两指拎起死者裤子,现出中间一小片灰白色不规则斑迹,成地图状,边缘明显,再看死者小腹,也有同样灰白色渍痕,形状却不似地图,有点像鳞片——

“申总旗管这个叫遗溺?”

申姜:……

这还真不是遗溺,这颜色这质地,是个成年男人都会觉得熟悉,这是米青斑!可——

“死人遗这个……也不算反常吧?”

“机械性窒息死亡,有一定概率会引发不同的生理反应,”叶白汀仔细验看尸身上痕迹,“可不由自主的遗和自发性的身寸,区别很大。”

触发机制不同,痕迹位置就不同,凶手的锁定方向更加不一样。

申姜:“反正肯定不是自己作死,是他杀,有个凶手,对吧?”

叶白汀点了点头。

死者瞳孔有点小,死亡时大概率伴有生理兴奋,不管死者死亡时是个什么状态,平时生活怎样心态,这种死法不可能是自己找刺激能完成的,一定是他杀!

几十个人分成八个小队,去往不同方向收集问供,如旋风过境一般,那叫一个快准狠,两个时辰,就把写在纸上的问题问完了。

申姜拿到手,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跑回娇少爷牢门前:“有了,给!”

叶白汀伸手拿过口供氏,一页一页,迅速在地上铺开,双眼射线一般扫过去——

果不其然,三个死者都好酒,饮酒量都特别大,梁维可能不是真心喜欢,毕竟他有更热衷的爱好——制布,烟松纱,喝酒的频率很稳定,好像是到时间了,该喝了,就喝一回;蒋济业不一样,他喝的多,也是真心喜欢,不管场合,没有规律,想喝就喝,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把自己喝出了痛风,三不五十就得针灸一回;昌弘武看不出是否真心喜欢,频率也很明显,和梁维类似。

饮酒之后,三人都会兴奋,梁维表现在第二日必会叫小妾同房,且再次饮酒助兴;蒋济业表现在看人同房,他没有娶妻,也不止一次明言没此打算,他喜欢看别人做这种事,在观赏过程中自己给自己解决,经常出入青楼;昌弘武也常去青楼,和蒋济业不一样,他去的地方不怎么高档,大多是私窠子,他喜欢在酒后玩点特殊花样,狠一点的那种,人高档青楼红牌都金贵,不做这样的生意,也因如此,他对续弦妻子张氏心怀愧疚,每回从私窠子出来,补偿给张氏的就更多。

三个死者并非不认识,却也算不上相熟,好像是故意拉开距离一样,昌弘武和蒋济业都喜欢去青楼,却从来没去过同一间,蒋济业和梁维明明有大量的账户往来,却装的好似不认识一样,在外面的场合见到也只是生硬的点个头,不太热络……交集这般隐晦,要不是锦衣卫,还查不到。

三人每次喝完大酒,都不太喜欢亮堂的屋子;有时候会觉得足心疼痛,走路都很不舒服;如若长时间繁忙,没时间饮酒,就会头晕眼花,意志颓废,馋的不行;蒋济业换了两颗假牙,不是因为打架,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牙齿发黑发烂,却不是虫牙,梁维和昌弘武没换假牙,但发黑发烂的症状已经出现,明明照着大夫医嘱做了,还是没什么改进……

凡此种种……什么样的人,会同时拥有以上所有特征?

叶白汀闭上眼睛,喉头抖动,过了很久才能艰难开口:“……你们这里,有没有叫阿片的东西?”

又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好像很难过,又好像很愤怒,最后归结于深深的遗憾。

申姜看不懂,摇了摇头:“阿什么?没听说过。”

叶白汀又道:“□□,底也伽,乌香——”

“这个有!”申姜眼睛睁圆,“这个乌香,老子听说过!”

叶白汀看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听说可解百毒,能让人忘却世间一切痛苦,一丸千金,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听说过的想买也未必买得到……”申姜看娇少爷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难道这东西有问题?不是好的?”

叶白汀:“此物乃天下至毒,但凡沾了,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国,都可轻易瓦解!”

申姜吓得抓紧了牢门上锁链,真有这么厉害?

叶白汀看过来,目光凛冽:“你必须将这件事上报给仇疑青,马上!”

申姜有点犹豫:“你能确定?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可是大事……错了是会挨板子的! ”

“你的确会挨板子……”

“哈?”

“但更多的是功绩,”叶白汀放缓声音,安抚申姜,“只要这件事做了,你的百户就有望了了。”

这一顿杖刑,或早或迟,申姜是逃不过去的,事涉乌香这种害人的东西,仇疑青不可能不重视,更不可能申姜说是他自己想到猜到的,仇疑青就不问不查,他暴露的可能性几乎是十成十,申姜会因违反纪律受罚,他自己,很可能丢命。

可有些事是容不得偏私拖沓的,知道了,就得立刻做!

很有些不合时宜的,叶白汀想起了之前和仇疑青的见面……他的事,他这个人,仇疑青真的一无所知么?

那么聪明的人,上任一两个月,就能把北镇抚司所有刺头调|教的跟小猫咪似的,唯他马首是瞻,指令必答,能让整个北镇抚司成铁桶一样,油盐不进,外人望洋兴叹,能让百官顿首,圣上信宠——

这样的人,真的简单好骗?

看不透,也猜不出,叶白汀眼梢垂下,没关系,都没关系,不管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有了些谈判了资本,不过是处于下风,可能被压制而已,只要命能保下来,他就有无限上升的空间!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是行业内顶尖,最厉害,无可替代的那一个,那他就是不可或缺!再瞧不上,再不愿意,你也得捏着鼻子找我,跟我合作!

世上最值钱的两个字,不过是‘唯一’。

他鼓励申姜:“富贵险中求,申总旗尽管放开胆子往前冲,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要了我的命,你挨顿板子还是总旗,怕什么?但凡好一点——你想想百户。”

申姜一咬牙一跺脚:“行,老子这就去!”

仇疑青正好没有外出,就在北镇抚司的书房,听完申姜的话,他直接站了起来,双眼如刀锋一般刮过对方头皮,齿间冷意几可杀人:“你可确定?”

指挥使气势太难顶了,申姜背心又开始起汗,闭了闭眼:“属下确定!”

仇疑青:“看尸看出来的?”

“确……确是如此,先是梁维,再是昌弘武,后又有停尸房白骨,经查实其名为蒋济业,三人尸检结果诸多类似……如此种种,定都是因为乌香之毒!此毒非同小可,小者毁一家,大者毁一国,属下并无十成把握,可若不上告,便是渎职之罪!属下宁愿是自身错漏,案子没那么严重,按规矩领杖刑,也不愿因为不重视,放掉这些信息,致使乌香危害成祸!”

开始申姜还有点心虚,照着叶白汀的话,越说越快,越说越流畅,娇少爷说了,这件事很严重,他便不能退缩,害怕也得顶在这!

他对乌香了解的不太多,生怕仇疑青刨根问底,问的多了,他一定兜不住,可仇疑青并没有,只是叫他起来,眼梢危险眯起:“将这三桩案子,所有卷宗,都给本使拿来!”

太吓人了……杀气都外溢了,马上就有人倒霉了!

申姜不敢停留:“是!”

东西都是娇少爷刚刚看完的,分门别类整理的很好,他直接送到了仇疑青案前。

仇疑青读取信息的速度非常快,视线掠过纸上,已经想到了更深的一层——死者人脉关系网络有交集,不管自己买还是往外卖,背后都必有一条完整的贩卖链。

“凶手,极大可能就在贩卖链内。”

申姜:……

啥?贩卖链是什么东西?怎么就在这其中了?您怎么说话和娇少爷一样,这么跳跃的!咱们能不能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起码能让我这脑子能听懂!

“是货就得有库存有周转,据点必须得找出来,”仇疑青眯了眼,“凶手会杀人,当然也会提高警惕,加紧布防,不能打草惊蛇——来人!”

指挥使令下,锦衣卫一呼百应,瞬间跪了一地:“属下在!”

仇疑青立刻根据口供上的信息,给下面人分组,布任务:“……只可跟踪排查,不可伤人,不可杀人,不可被人发现,一旦发现据点,立刻死死盯住,听懂了么!”

“是!”

暗暗夜色里,锦衣卫倾巢而出,游鱼入海一样,轻灵滑动,不见涟漪,京城各个角落,死者社会关系网络所至之处,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而那最凶最险之地,自然是指挥使亲去。

北镇抚司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上上下下清静的很,连狱卒都不说荤话聊别人家的小媳妇了。

诏狱里气压很低,对面疤脸不知被人狠揍了一顿,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调戏别人了,左右邻居没事干,也不再活泼,牢房里安静的吓人。

叶白汀脑子一刻未停,一直在想这几桩案子。

如果他是凶手,杀这三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杀完都会暂时停下,不会很快再有动作,看风头紧不紧,藏的太安静太深,仇疑青找起来未必轻松,还是得把这个凶手揪出来,只要凶手能落网……

一切尽解!

米粥,有第一碗就会有第二碗第三碗,身体扛住了,鸡鸭鱼肉还会远吗?

他是一个现代法医,死后穿书,成了叶白汀。原书是架空小说,背景和明朝相似,名大昭朝,主角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三皇子,讲的是他忍辱负重,蛰伏数年后回归朝堂,除奸臣,清政道,夺帝位,君临天下的故事,而叶白汀的义兄贺一鸣,就是这位三皇子的好友,一路帮了很多忙。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类掌天下权,卧美人膝的香艳故事,看都没看完,可他这穿的……委实不合时宜。

因这叶白汀,文一开篇就死了,整个故事没他什么事,就是个微不足道的背景介绍。

原主是个娇少爷,脸嫩手嫩哪里都嫩,是父母老来得的子,上头只有一个姐姐,全家人捧怕摔含怕化,宠的上天入地,宠成了个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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